語畢,起身,依舊雷厲風行。
“我去王宮。”他起身拎著手杖,幾步便走到了門口,卻是在大門處微微一頓。
偏頭看向希露菲。
希露菲笑容有些不自然。
紹羅斯稍作停頓,便繼續說道。“所以,不久,我可能要去南邊看著赤龍下顎的國門入口,在那之前,挑個時間.”他好似思索了會兒,咬著字眼說道“羅爾茲,諾達,你的父母,倘若有時間可以來府上用餐。”
從剛才為止都顯得十分淑女,完全按照希爾達的教導禮節戴著‘麵具’的希露菲聞言身體一僵,睫毛顫抖,半晌後恭敬點頭。
“.好.領主大人,爸爸媽媽什麼時候都可以的。”
“那就後天。”
“嗯”
紹羅斯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走後,侍立左右的麗爾這也跟了上去,在路過希露菲時還順手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撫。
——自從艾倫‘失蹤’之後,這幾個月來餐桌上的氛圍幾乎每天都是格外壓抑,以前在羅亞飯桌上雖然沉默,但也沒有最近如此劍拔弩張的一幕。
希露菲勉力笑了笑。
麗爾莞爾:“希露菲小姐的笑容很漂亮,希爾達夫人就拜托您了。”
“好哦,給麗爾添麻煩了,每天都要來叨擾。”
“這該是我要說的哦。”
腳步輕移,麗爾對菲利普和希爾達施了一禮,也離開了餐廳。
菲利普無奈搖頭,起身,以餐巾擦拭著自己的襯衫踱著步子走來。
他伸手輕輕拍著希爾達的背部,“慢點吃。”
希爾達停下來以咀嚼聲的骨傳導動靜掩蓋耳朵傳來的聲音的逃避行為,她伸手握住了菲利普的手,好半晌才恍惚著說道。
“親愛的,你說.艾倫他.”
菲利普幫妻子順氣兒。“艾倫他沒事兒,昨天搜救團傳來消息,有疑似艾倫的人在赤龍下顎附近出現過.”
“真的麼?!“餐盤墜地,被希露菲以吹氣術撈了回來。
“千真萬確。”
“那艾倫什麼時候回來.”
菲利普微笑說著,“赤龍下顎距離這裡馬車要行駛三.到一個月的時間,馬上就冬季了,來年春天他一定能回來。”
他轉頭看著希露菲。“對吧?露菲?”
希露菲點了點頭。
“是是的,主母大人。”
希爾達看著希露菲的臉色,微微停頓片刻,笑了起來。
“這樣啊那,就太好了”
菲利普看著希爾達,眼睛彎彎地好似兩人初見之時。
“那,回臥房睡會兒,最近總是睡不踏實。”
希爾達點了點頭,忽得又問道。
“艾莉絲呢?還在水神流總道場麼?”
希露菲柔聲細語地應道。“是的,最近伊佐露緹總說艾莉絲像野獸一樣把水神流小道場的上級劍士們揍得都有一些開始逃課了,這個‘小首席’現在有了個外號,叫紅獅子呢。
今天我去找了她,想要叫她回來一起吃飯,結果被她拒絕了,現在應該正在練習空揮。”
希爾達沉默了片刻,輕聲呢喃。
“這孩子真是傻的可愛,不過.
這樣也好,少了很多煩惱.”
菲利普跟隨著希露菲將希爾達扶回臥房。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菲利普日夜顛倒地‘辦公’,所以他從臥房搬到了斜對麵的書房。
半個小時過,等希露菲輕手輕腳地走出來,這才支起了靠在門框上身形,對著希露菲眯起眼睛笑道。
“辛苦了,露菲,最近真是麻煩你了。”
希露菲看著菲利普跟艾倫相似的眯眯眼,挪開了目光,直到現在,剛才一直保持淡然有禮數的狀態才抽離了出來,沉默點頭,後又開口說道。
“市長大人,主母大人好像察覺了那是謊言。”
“沒關係,希爾達隻是需要一個入睡的理由。”
“這樣啊”
菲利普瞅著這未來的已經絕對確認的兒媳,眉毛微微抬起,笑著說道。
“不過,露菲,你就不著急麼?”
希露菲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卻又笑了起來,“我有在模仿艾倫的行為方式,他在這種情況就會這麼做,像領主大人之於伯雷亞斯一樣,他不需要軟弱,反而要像一柄刀一樣鋒利,才能成為所有人的堅實支柱。
我無法做到這樣,但是我可以假裝堅韌,這本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因為我、艾莉絲、魯迪和伊佐露緹四人需要這樣一個角色,我本以為伊佐露緹可以擔任,但她卻是深受打擊。
大概,是因為她與夫人一樣,都‘失而複得’,所以.格外患得患失”
“你呢?”
“我不患得患失。”
“哦?”
希露菲抬起頭,盯著菲利普,“市長大人.因為我堅信艾倫可以回來。”
“哦?”
“倘若他不能回來,我、魯迪、艾莉絲甚至是以伊佐露緹如今的狀態,就算出去尋找他,對他而言都隻是負擔。”希露菲垂著眼,話語聲硬邦邦地說道。“把‘家裡’打理好,等他回來,比沒有什麼實力,自己都照顧不好,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更讓他放心。”
菲利普看了希露菲好半天,這才繼續說道。
“露菲很成熟,艾倫運氣很好。”
希露菲沉默了片刻,默默說道。
“我隻是學他。”
“不是所有人都能學他,這本身就證明了希露菲十分堅韌,不是麼?”
“.”
與希露菲堅韌的語態不同的是,她的臉上一直有些茫然之色,直到菲利普不斷用語言鼓勵她,這才好轉了起來。
人在麵臨巨大變數時,無論佯裝地多麼堅韌,總要有個發泄渠道。
菲利普引得這孩子將情緒宣泄在自己這裡,這樣她回頭才能繼續堅韌得沒有破綻。
吱呀的房門關閉聲中,菲利普隔著窗看向希露菲邁出伯雷亞斯府邸的背影,眼中從早飯開始一直淡然的笑意消失了。
他沉默了片刻,轉身坐在了棋桌前。
桌麵上。
是艾倫與詹姆士的最後一局棋。
菲利普每天都看。
但沒動過一子。
身後的桌子上,搜救團搜集而來的信息和出現困難的報告,將整個書桌堆得無從落腳。
‘兒子’留了盤棋。
‘父親’看著棋盤。
黑眼圈濃重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一會兒,竟是坐著睡著了。
他已三天沒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