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錫事,帝深惡之,欲令京兆尹杖殺之。至是以藥稍效,始善遇之。守澄複進李
訓,善《易》。其年秋,上欲授訓諫官。德裕奏曰:“李訓小人,不可在陛下左
右。頃年惡積,天下皆知;無故用之,必駭視聽。”上曰:“人誰無過,俟其悛
改。朕以逢吉所托,不忍負言。”德裕曰:“聖人有改過之義。訓天性奸邪,無
悛改之理。”上顧王涯曰:“商量彆與一官。”遂授四門助教。製出,給事中鄭
肅、韓佽封之不下。王涯召肅麵喻令下。俄而鄭注亦自絳州至。訓、注惡德裕排
己,九月十日,複召宗閔於興元,授中書侍郎、平章事,代德裕。出德裕為興元
節度使。德裕中謝日,自陳戀闕,不願出藩,追敕守兵部尚書。宗閔奏製命已行,
不宜自便,尋改檢校尚書左仆射、潤州刺史、鎮海軍節度、蘇常杭潤觀察等使,
代王璠。
德裕至鎮,奉詔安排宮人杜仲陽於道觀,與之供給。仲陽者,漳王養母,王
得罪,放仲陽於潤州故也。九年三月,左丞王璠、戶部侍郎李漢進狀,論德裕在
鎮,厚賂仲陽,結托漳王,圖為不軌。四月,帝於蓬萊殿召王涯、李固言、路隨、
王璠、李漢、鄭注等,麵證其事。璠、漢加誣構結,語甚切至。路隨奏曰:“德
裕實不至此。誠如璠、漢之言,徼臣亦合得罪。”群論稍息。尋授德裕太子賓客,
分懷東都。其月,又貶袁州長史。路隨坐證德裕,罷相,出鎮浙西。其年七月,
宗閔坐救楊虞卿,貶處州。李漢坐黨宗閔,貶汾州。十一月,王璠與李訓造亂伏
誅,而文宗深悟前事,知德裕為朋黨所誣。明年三月,授德裕銀青光祿大夫,量
移滁州刺史。七月,遷太子賓客。十一月,檢校戶部尚書,複浙西觀察使。德裕
凡三鎮浙西,前後十餘年。
開成二年五月,授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使事,代牛
僧孺。初,僧孺聞德裕代己,乃以軍府事交付副使張鷺,即時入朝。時揚州府藏
錢帛八十萬貫匹,及德裕至鎮,奏領得止四十萬,半為張鷺支用訖。僧孺上章訟
其事,詔德裕重檢括,果如僧孺之數。德裕稱初到鎮疾病,為吏隱欺,請罰。詔
釋之。補闕王績、魏謨,崔黨韋有翼、拾遺令狐綯書左仆射。五年正月,武宗即
位。七月,召德裕於淮南。九月,授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初,德裕父吉甫,年五十一出鎮淮南,五十四自淮南複相。今德裕鎮淮南,
複入相,一如父之年,亦為異事。
會昌元年,兼左仆射。開成末,回紇為黠戛斯所攻。戰敗,部族離散。烏介
可汗奉太和公主南來。會昌二年二月,牙於塞上,遣使求助兵糧,收複本國,權
借天德軍以安公主。時天德軍使田牟,請以沙陁、退渾諸部落兵擊之。上意未決,
下百僚商議,議者多雲如牟之奏。德裕曰:“頃者國家艱難之際,回紇繼立大功。
今國破家亡,竄投無所,自居塞上,未至侵淫。以窮來歸,遽行殺伐,非漢宣待
呼韓邪之道也。不如聊濟資糧,徐觀其變。”宰相陳夷行曰:“此借寇兵而資盜
糧,非計也,不如擊之便。”德裕曰:“田牟、韋仲平言沙陀、退渾並願擊賊,
此緩急不可恃也。夫見利則進,遇敵則散,是雜虜之常態,必不肯為國家扞禦邊
境。天德一城,戍兵寡弱,而欲與勁虜結讎,陷之必矣。不如以理恤之,俟其越
軼,用兵為便。”帝以為然,許借米三萬石。
俄而回紇宰相霡沒斯殺赤心宰相,以其眾來降。赤心部族又投幽州。烏介勢
孤,而不與之米,其眾饑乏,漸近振武保大柵、杷頭峰,突入朔州州界。沙陁、
退渾皆以其家保山險;雲州張獻節嬰城自固。虜大縱掠,卒無拒者。上憂之,與
宰臣計事。德裕曰:“杷頭峰北,便是沙磧,彼中野戰,須用騎兵。若以步卒敵
之,理難必勝。今烏介所恃者公主,如令勇將出奇奪得公主,虜自敗矣。”上然
之,即令德裕草製處分代北諸軍,固關防,以出奇形勢授劉沔。沔令大將石雄急
擊可汗於殺胡山;敗之,迎公主還宮,語在《石雄傳》。尋進位司空。
三年二月,趙蕃奏黠戛斯攻安西、北庭都護府,宜出師應援。德裕奏曰:
據地誌,安西去京七千一百裡,北庭去京五千二百裡。承平時,向西路自河
西、隴右出玉門關,迤邐是國家州縣,所在皆有重兵。其安西、北庭要兵,便於
側近征發。自艱難已後,河、隴儘陷吐蕃,若通安西、北庭,須取回紇路去。今
回紇破滅,又不知的屬黠戛斯否。縱令救得,便須卻置都護,須以漢兵鎮守。每
處不下萬人,萬人從何征發?饋運取何道路?今天德、振武去京至近,兵力常苦
不足。無事時貯糧不支得三年,朝廷力猶不及,況保七千裡安西哉!臣所以謂縱
令得之,實昔無用也。昔漢宣帝時,魏相請罷車師之田;漢元帝時,賈捐之請棄
珠崖郡;國朝賢相狄仁傑亦請棄四鎮,立斛瑟羅為可汗,又請棄安東,卻立高氏。
蓋不欲貪外虛內,耗竭生靈。此三臣者,當自有之時,尚欲棄之,以肥中國,況
隔越萬裡,安能救之哉!臣恐蕃戎多計,知國力不及,偽且許之,邀求中國金帛。
陛下不可中悔,此則將實費以換虛事,即是滅一回紇而又生之,恐計非便。
乃止。
德裕又以太和五年,吐蕃維州守將以城降,為牛僧孺所沮,終失維州,奏論
之曰:
臣在先朝,出鎮西蜀。其時吐蕃維州首領悉怛謀,雖是雜虜,久樂皇風,將
彼堅城,降臣本道。臣尋差兵馬,入據其城,飛章以聞,先帝驚歎。其時與臣不
足者,望風嫉臣,遽獻疑言,上罔宸聽,以為與吐蕃盟約,不可背之,必恐將此
為辭,侵犯郊境。詔臣還卻此城,兼執送悉怛謀等,令彼自戮。複降中使,迫促
送還。昔白起殺降,終於杜郵致禍;陳湯見徙,是為郅支報讎。感歎前事,愧心
終日。今者幸逢英主,忝備台司,輒敢追論,伏希省察。
且維州據高山絕頂,三麵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
隴儘沒,此州獨存。吐蕃潛將婦人嫁與此州門子。二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
門,引兵夜入,因茲陷沒,號曰“無憂”。因並力於西邊,遂無虞於南路,憑淩
近甸,宵旰累朝。貞元中,韋皋欲經略河湟,須以此城為始,儘銳萬旅,急攻累
年。吐蕃愛惜既甚,遂遣舅論莽熱來援。雉堞高峻,臨衝難及於層霄;鳥逕屈盤,
猛士多糜於礧石。莫展公輸之巧,空擒莽熱而還。
及南蠻負恩,掃地驅劫。臣初到西蜀,眾心未安,外揚國威,中緝邊備。其
維州執臣信令,乃送款與臣。臣告以須俟奏聞,所冀探其情偽。其悉怛謀尋率一
城之兵眾,並州印甲仗,塞途相繼,空壁歸臣。臣大出牙兵,受其降禮。南蠻在
列,莫敢仰視。況西山八國,隔在此州,比帶使名,都成虛語。諸羌久苦蕃中征
役,願作大國王人。自維州降後,皆雲但得臣信牒帽子,便相率內屬。其蕃界合
水、棲雞等城,既失險厄,自須抽歸,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裡舊地。臣見莫大
之利,乃為恢複之基。繼具奏聞,請以酬賞。臣自與錦袍金帶,顒俟詔書。且吐
蕃維州未降已前一年,猶圍魯州。以此言之,豈守盟約?況臣未嘗用兵攻取,彼
自感化來降。又沮議之人,不知事實。犬戎遲鈍,土曠人稀,每欲乘秋犯邊,皆
須數歲就食。臣得維州逾月,未有一使入疆。自此之後,方應破膽,豈有慮其後
怨,鼓此遊詞。
臣受降之時,指天為誓,寧忍將三百餘人性命,棄信偷安。累表上陳,乞垂
矜赦。答詔嚴切,竟令執還,加以體披桎梏,舁於竹畚。及將就路,冤叫呼天。
將吏對臣,無不流涕。其部送者,使遭蕃帥譏誚,曰:“既已降彼,何須送來?”
乃卻將此降人,戮於漢界之上,恣行殘害,用固攜離。乃至擲其嬰孩,承以槍槊。
臣聞楚靈誘殺蠻子,《春秋》明譏;周文外送鄧叔,簡冊深鄙。況乎大國,負此
異類,絕忠款之路,快凶虐之情,從古以來,未有此事。臣實痛悉怛謀舉城受酷,
由臣陷此無辜,乞慰忠魂,特加褒贈。
帝意傷之,尋賜贈官。
其年,德裕兼守司徒。四月,澤潞節度使劉從諫卒,軍人以其侄稹擅總留後,
三軍請降旄鉞。帝與宰臣議可否,德裕曰:“澤潞國家內地,不同河朔。前後命
帥,皆用儒臣。頃者李抱真成立此軍,身歿之後,德宗尚不許繼襲,令李緘護喪
歸洛。洎劉悟作鎮,長慶中頗亦自專。屬敬宗因循,遂許從諫繼襲。
開成初,於長子屯軍,欲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與鄭注、李訓交結至深,
外托效忠,實懷窺伺。自疾病之初,便令劉稹管兵馬。若不加討伐,何以號令四
方?若因循授之,則藩鎮相效,自茲威令去矣!”帝曰:“卿算用兵必克否?”
對曰:“劉稹所恃者,河朔三鎮耳。但得魏鎮不與稹同,破之必矣。請遣重臣一
人,傳達聖旨,言澤潞命帥,不同三鎮。自艱難已來,列聖皆許三鎮嗣襲,已成
故事。今國家欲加兵誅稹,禁軍不欲出山東。其山東三州,委鎮魏出兵攻取。”
上然之,乃令禦史中丞李回使三鎮諭旨,賜魏鎮詔書雲:“卿勿為子孫之謀,欲
存輔車之勢。”何弘敬、王元逵承詔,聳然從命。初議出兵,朝官上疏相繼,請
依從諫例,許之繼襲,而宰臣四人,亦有以出師非便者。德裕奏曰:“如師出無
功,臣請自當罪戾,請不累李紳、讓夷等。及弘敬、元逵出兵,德裕又奏曰:
“貞元、太和之間,朝廷伐叛,詔諸道會兵,才出界便費度支供餉,遲留逗撓,
以困國力。或密與賊商量,取一縣一柵以為勝捷,所以師出無功。今請處分元逵、
弘敬,隻令收州,勿攻縣邑。”帝然之。及王宰、石雄進討,經年未拔澤潞。及
弘敬、元逵收邢、洺、磁三州,稹黨遂離,以至平殄,皆如其算。
時王師方討澤潞。三年十二月,太原橫水戍兵因移戍榆社。乃倒戈入太原城,
逐節度使李石,推其都將楊弁為留後。武宗以賊稹未殄,又起太原之亂,心頗憂
之。遣中使馬元貫往太原宣諭,覘其所為。元貫受楊弁賂,欲保祐之。四年正月,
使還,奏曰:“楊弁兵馬極多,自牙門列隊至柳子,十五餘裡,明光甲曳地。”
德裕奏曰:“李石比以城內無兵,抽橫水兵一千五百人赴榆社,安能朝夕間便致
十五裡兵甲耶?”元貫曰:“晉人驍敢,儘可為兵,重賞招致耳。”德裕曰:
“招召須財,昨橫水兵亂,止為欠絹一匹。李石無處得,楊弁從何致耶?又太原
有一聯甲,並在行營,安致十五裡明光耶?”元貫詞屈。德裕奏曰:“楊弁微賊,
決不可恕!如國力不及,寧舍劉稹。”即時請降詔,令王逢起榆社軍,又令王元
逵兵自土門入,會於太原。河東監軍呂義忠聞之,即日召榆社本道兵,誅楊弁以
聞。
自開成五年冬回紇至天德,至會昌四年八月平澤潞,首尾五年,其籌度機宜,
選用將帥,軍中書詔,奏請雲合,起草指蹤,皆獨決於德裕,諸相無預焉。以功
兼守太尉,進封衛國公,三千戶。五年,武宗上徽號後,累表乞骸,不許。德裕
病月餘,堅請解機務,乃以本官平章事兼江陵尹、荊南節度使。數月追還,複知
政事。宣宗即位,罷相,出為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
德裕特承武宗恩顧,委以樞衡。決策論兵,舉無遺悔,以身扞難,功流社稷。
及昭肅棄天下,不逞之伍,鹹害其功。白敏中、令狐綯,在會昌中德裕不以朋黨
疑之,置之台閣,顧待甚優。及德裕失勢,抵掌戟手,同謀斥逐,而崔鉉亦以會
昌末罷相怨德裕。
大中初,敏中複薦鉉在中書,乃相與掎摭構致,令其黨人李鹹者,訟德裕輔
政時陰事。乃罷德裕留守,以太子少保分司東都,時大中元年秋。尋再貶潮州司
馬。敏中等又令前永寧縣尉吳汝納進狀,訟李紳鎮揚州時謬斷刑獄。明年冬,又
貶潮州司戶。德裕既貶,大中二年,自洛陽水路經江、淮赴潮州。其年冬,至潮
陽,又貶崖州司戶。至三年正月,方達珠崖郡。十二月卒,時年六十三。
德裕以器業自負,特達不群。好著書為文,獎善嫉惡,雖位極台輔,而讀書
不輟。有劉三複者,長於章奏,尤奇待之。自德裕始鎮浙西,迄於淮甸,皆參佐
賓筵。軍政之餘,與之吟詠終日。在長安私第,彆構起草院。院有精思亭;每朝
廷用兵,詔令製置,而獨處亭中,凝然握管,左右侍者無能預焉。東都於伊闕南
置平泉彆墅,清流翠,樹石幽奇。初未仕時,講學其中。及從官藩服,出將入
相,三十年不複重遊,而題寄歌詩,皆銘之於石。今有《花木記》、《歌詩篇錄》
二石存焉。有文集二十卷。記述舊事,則有《次柳氏舊書》、《禦臣要略》、
《代叛誌》、《獻替錄》行於世。
初貶潮州,雖蒼黃顛沛之中,猶留心著述,雜序數十篇,號曰《窮愁誌》。
其《論冥數》曰:
仲尼罕言命,不語神,非謂無也。欲人嚴三綱之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而
致人爵,不欲信富貴於天命,委福祿於冥數。昔衛卜協於沙兵,為諡已久;秦塞
屬於臨洮,名子不悟;朝歌未滅,而國流丹烏;白帝尚在,而漢斷素蛇。皆兆發
於先,而符應於後,不可以智測也。周、孔與天地合德,與神明合契,將來之數,
無所遁情。而狼跋於周,鳳衰於楚,豈親戚之義,不可去也,人倫之教,不可廢
也。條侯之貴,鄧通之富,死於兵革可也,死於女室可也,唯不宜以餒終,此又
不可以理得也。命偶時來,盜有名器者,謂禍福出於胸懷,榮枯生於口吻,沛然
而安,溘然而笑,曾不知黃雀遊於茂樹,而挾彈者在其後也。
乙醜歲,予自荊楚,保厘東周,路出方城間,有隱者困於泥塗,不知其所如,
謂方城長曰:“此官人居守後二年,南行萬裡。”則知憾予者必因天譴,譖予者
乃自鬼謀。雖抱至冤,不為恨。予嘗三遇異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初掌記
北門,管涔隱者謂予曰:“君明年當在人君左右,為文翰之職,須值少主。”予
聞之,愕然變色,隱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予問曰:“何為事少主?”對曰:
“君與少主已有宿緣。”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纘緒,召入禁苑。及為
中丞,閩中隱者叩門請見,予下榻與語,曰:“時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
禍將至矣。若亟請居外,則代公者受患。公後十年終當作相,自西而入。”是秋,
出鎮吳門,時年三十六歲。經八稔,尋又仗鉞南燕。秋暮,有邑子於生引鄴郡道
士至。才升階,未及命席,謂予曰:“公當為西南節製,孟冬望舒前,符節至矣。”
三者皆與之協,不差歲月。自憲闈竟十年居相位,由西蜀而入,代予持憲者,俄
亦竄逐。唯再謫南荒,未嘗有前知之士為予言之。豈禍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
莫得預聞。
其自序如此。斯論可以警夫躁競者,故書於事末。
德裕三子。燁,檢校祠部員外郎、汴宋亳觀察判官。大中二年,坐父貶象州
立山尉。二子幼,從父歿於崖州。燁鹹通初量移郴州郴縣尉,卒於桂陽。子延古。
史臣曰:臣總角時,亟聞耆德言衛公故事。是時天子神武,明於聽斷;公亦
以身犯難,酬特達之遇。言行計從,功成事遂,君臣之分,千載一時。觀其禁掖
彌綸,岩廊啟奏,料敵製勝,襟靈獨斷,如由基命中,罔有虛發,實奇才也。語
文章,則嚴、馬扶輪;論政事,則蕭、曹避席。罪其竊位,即太深文。所可議者,
不能釋憾解仇,以德報怨,泯是非於度外,齊彼我於環中。與夫市井之徒,力戰
錐刀之末,淪身瘴海,可為傷心。古所謂攫金都下,忽於市人,離婁不見於眉睫。
才則才矣,語道則難。
讚曰:公之智決,利若青萍。破虜誅叛,摧枯建瓴。功成北闕,骨葬南溟。
嗚呼煙閣,誰上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