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書記。及登祚,轉授主書,遷員外散騎侍郎。天統初,病卒。
劉逖,字子長,彭城叢亭裡人也。祖芳,魏太常卿。父戫,金紫光祿大
夫。逖少而聰敏,好弋獵騎射,以行樂為事,愛交遊,善戲謔。郡辟功曹,州命
主簿。魏末征詣霸府,世宗以為永安公浚開府行參軍。逖遠離鄉家,倦於羈旅,
發憤自勵,專精讀書。晉陽都會之所,霸朝人士攸集,鹹務於宴集。逖在遊宴之
中,卷不離手,值有文籍所未見者,則終日諷誦,或通夜不歸,其好學如此。亦
留心文藻,頗工詩詠。天保初,行定陶縣令,坐奸事免,十餘年不得調。乾明年,
兼員外散騎常侍,使於梁主蕭莊,還,兼三公郎中。皇建元年,除太子洗馬。肅
宗崩,從世祖赴晉陽,除散騎侍郎,兼儀曹郎中。久之,兼中書侍郎。和士開寵
要,逖附之,正授中書侍郎,入典機密,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還,除通直散
騎常侍。尋遷給事黃門侍郎,修國史,加散騎常侍。又除假儀同三司,聘周使副。
二國始通,禮儀未定,逖與周朝議論往複,斟酌古今,事多合禮,兼文辭可觀,
甚得名譽。使還,拜儀同三司。世祖崩,出為江州刺史。祖珽執政,徙為仁州刺
史。祖珽既出,征還,待詔文林館,重除散騎常侍,奏門下事。未幾,與崔季舒
等同時被戮,時年四十九。
初,逖與珽以文義相得,結雷陳之契,又為弟俊聘珽之女。珽之將免趙彥深
等也,先以告逖,仍付密啟,令其奏聞。彥深等頗知之,先自申理,珽由此疑逖
告其所為。及珽被出,逖遂遣弟離婚,其輕交易絕如此。所製詩賦及雜文文筆三
十卷。子逸民,開府行參軍。
逖弟察,少聰明,好文學。天統、武平之間,曆殿中侍禦史,兼散騎侍郎,
迎勞陳使,轉尚書儀曹郎。周大象末,卒於黎州治中。子玄道,有人品識用,定
州騎兵參軍。
逖從子顗,字君卿。祖廞,魏尚書,為高祖所殺。顗父濟及濟弟摐俱奔江南。
顗出後。武定中從摐還北。摐賜爵臨潁子,大寧中卒於司徒司馬。顗好文學,工
草書,風儀甚美。曆瀛州外兵參軍、司空功曹,待詔文林館,除大理司直。隋開
皇中鄜州司馬,卒。
荀士遜,廣平人也。好學有思理,為文清典,見賞知音。武定末,舉司州秀
才,迄天保,十年不調。皇建中,馬敬德薦為主書。世祖時,轉中書舍人。狀貌
甚醜,以文辭見用。曾有事須奏,值世祖在後庭,因左右傳通者不得士遜姓名,
乃雲醜舍人。世祖曰:“必士遜也。”看封題果是,內人莫不忻笑。後主即位,
累遷中書侍郎,號為稱職。與李若等撰《典言》行於世。齊滅年卒。
顏之推,字介,琅邪臨沂人也。九世祖含,從晉元東渡,官至侍中、右光祿、
西平侯。父勰,梁湘東王繹鎮西府諮議參軍。世善《周官》、《左氏》,之推早
傳家業。年十二,值繹自講《莊》、《老》,便預門徒。虛談非其所好,還習
《禮》、《傳》,博覽群書,無不該洽,詞情典麗,甚為西府所稱。繹以為其國
左常侍,加鎮西墨曹參軍。好飲酒,多任縱,不修邊幅,時論以此少之。繹遣世
子方諸出鎮郢州,以之推掌管記。值侯景陷郢州,頻欲殺之,賴其行台郎中王則
以獲免。被囚送建業。景平,還江陵。時繹已自立,以之推為散騎侍郎,奏舍人
事。後為周軍所破。大將軍李顯慶重之,薦往弘農,令掌其兄陽平公遠書翰。值
河水暴長,具船將妻子來奔,經砥柱之險,時人稱其勇決。顯祖見而悅之,即除
奉朝請,引於內館中,侍從左右,頗被顧眄。天保末,從至天池,以為中書舍人,
令中書郎段孝信將敕書出示之推。之推營外飲酒,孝信還以狀言,顯祖乃曰:“
且停”。由是遂寢。河清末,被舉為趙州功曹參軍,尋待詔文林館,除司徒錄事
參軍。
之推聰穎機悟,博識有才辯,工尺牘,應對閒明,大為祖珽所重,令掌知館
事,判署文書。尋遷通直散騎常侍,俄領中書舍人。帝時有取索,恒令中使傳旨,
之推稟承宣告,館中皆受進止。所進文章,皆是其封署,於進賢門奏之,待報方
出。兼善於文字,監校繕寫,處事勤敏,號為稱職。帝甚加恩接,顧遇逾厚,為
勳要者所嫉,常欲害之。崔季舒等將諫也,之推取急還宅,故不連署。及召集諫
人,之推亦被喚入,勘無其名,方得免禍。尋除黃門侍郎。
及周兵陷晉陽,帝輕騎還鄴,窘急計無所從,之推因宦者侍中鄧長顒進奔陳
之策,仍勸募吳士千餘人以為左右,取青、徐路共投陳國。帝甚納之,以告丞相
高阿那肱等。阿那肱不願入陳,乃雲吳士難信,不須募之。勸帝送珍寶累重向青
州,且守三齊之地,若不可保,徐浮海南渡。雖不從之推計策,然猶以為平原太
守,令守河津。齊亡入周,大象末為禦史上士。隋開皇中,太子召為學士,甚見
禮重。尋以疾終。有文三十卷,撰《家訓》二十篇,並行於世。曾撰《觀我生賦》,
文致清遠,其詞曰:
仰浮清之藐藐,俯沉奧之茫茫。已生民而立教,乃司牧以分疆。內諸夏而外
夷狄,驟五帝而馳三王。大道寢而日隱,《小雅》摧以雲亡。哀趙武之作孽,怪
漢靈之不祥。旄頭玩其金鼎,典午失其珠囊。瀍澗鞠成沙漠,神華泯為龍荒。吾
王所以東運,我祖於是南翔。晉中宗以琅邪王南渡,之推琅邪人,故稱吾王。去
琅邪之遷越,宅金陵之舊章。作羽儀於新邑,樹杞梓於水鄉。傳清白而勿替,守
法度而不忘。
逮微躬之九葉,頹世濟之聲芳。問我良之安在,鐘厭惡於有梁。養傅翼之飛
獸,(梁武帝納亡人侯景,授其命,遂為反叛之基。)子貪心之野狼。(武帝初
養臨川王子正德為嗣,生昭明後,正德還本,特封臨賀王。猶懷怨恨。徑叛入北
而還,積財養士,每有異誌也。)初召禍於絕域,重發釁於蕭牆。(正德求征侯
景,至新林,叛投景,景立為主,以攻台城。)雖萬裡而作限,聊一葦而可航。
指金闕以長铩,向王路而蹶張。勤王逾於十萬,曾不解其扼吭。嗟將相之骨鯁,
皆屈體於犬羊。台城陷,援軍並問訊二宮,致敬於侯景也。武皇忽以厭世,白日
黯而無光。既饗國而五十,何克終之弗康。嗣君聽於巨猾,每凜然而負芒。自東
晉之違難,寓禮樂於江湘。迄此幾於三百,左衽浹於四方。詠苦胡而永歎,吟微
管而增傷。
世祖赫其斯怒,奮大義於沮漳。(孝元帝時為荊州刺史。)授犀函與鶴膝,
建飛雲及艅艎。北征兵於漢曲,南發餫於衡陽。(湘州刺史河東王譽、雍州刺
史嶽陽王察並隸荊州都督府。)昔承華之賓帝,實兄亡而弟及。(昭明太子薨,
乃立晉安王為太子。)逮皇孫之失寵,歎扶車之不立。(嫡皇孫驩出封豫章王而
薨。)間王道之多難,各私求於京邑。襄陽阻其銅符,長沙閉其玉粒。(河東、
嶽陽皆昭明子。)遽自戰於其地,豈大勳之暇集。子既殞而侄攻,昆亦圍而叔襲。
褚乘城而宵下,杜倒戈而夜入。(孝元以河東不供船艎,乃遣世子方等為刺史。
大軍掩至,河東不暇遣拒。世子信用群小,貪其子女玉帛,遂欲攻之,故河東急
而逆戰,世子為亂兵所害。孝元發怒,又使鮑泉圍河東。而嶽陽宣言大獵,即擁
眾襲荊州求解湘州之圍。時襄陽杜岸兄弟怨其見劫,不以實告,又不義此行,率
兵八千夜降,嶽陽於是遁走。河東府褚顯族據投嶽陽。所以湘州見陷也。)行路
彎弓而含笑,骨肉相誅而涕泣。周旦其猶病諸,孝武悔而焉及。
方幕府之事殷,謬見擇於人群。未成冠而登仕,財解履以從軍。時年十九,
釋褐湘東國右常侍,以軍功加鎮西墨曹參軍。非社稷之能衛,童汪綺。闕僅書記
於階闥,罕羽翼於風雲。及荊王之定霸,始仇恥而圖雪。舟師次乎武昌,撫軍鎮
於夏汭。時遣徐州刺史徐文盛領二萬人屯武昌蘆州拒侯景將任約,又第二子綏寧
度方諸為世子,拜中撫軍將軍、郢州刺史,以盛聲勢。濫充選於多士,在參戎之
盛列。慚四白之調護,廁六友之談說。時遷中撫軍外兵參軍,掌管記,與文抃、
劉民英等與世子遊處。雖形就而心和,匪餘懷之所說。繄深宮之生貴,矧垂堂與
倚衡。欲推心以厲物,樹幼齒以先聲。中撫軍時年十五。愾敷求之不器,乃畫地
而取名。仗禦武於文吏,以虞預為郢州司馬,領城防事。委軍政於儒生。以鮑泉
為郢州行事,總攝州府也。值白波之猝駭,逢赤舌之燒城。王凝坐而對寇,向詡
拱以臨兵。任約為文盛所困,侯景自上救之,舟艦弊漏,軍饑卒疲,數戰失利。
乃令宋子仙、任約步道偷郢州城,預無備,故陷賊。莫不變蝯而化鵠,皆自取
首以破腦。將睥睨於渚宮,先憑陵於他道。景欲攻荊州,路由巴陵。懿永寧之龍
蟠,永寧公王僧辯據巴陵城,善於守禦,景不能進。奇護軍之電掃。護軍將軍陸
法和破任約於赤亭湖,景退走,大潰。奔虜快其餘毒,縲囚膏乎野草。幸先生之
無勸,賴滕公之我保。之推執在景軍,例當見殺。景行台郎中王則初無舊識,再
三救護,獲免,囚以還都。剟鬼錄於岱宗,招歸魂於蒼昊。時解衣訖而獲全。
荷性命之重賜,銜若人以終老。
賊棄甲而來複,肆觜距之雕鳶。積假履而弑帝,憑衣霧以上天。用速災於四
月,奚聞道之十年。台城陷後,梁武曾獨坐歎曰:“侯景於文為小人百日天子。”
及景以大寶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僣位,至明年三月十九日棄城逃竄,是一百二十日,
掞天道紀大數,故文為百日。”言與公孫述俱稟十二,而旬歲不同。就狄俘於舊
壤,陷戎俗於來旋。慨黍離於清廟,愴麥秀於空廛。鞀鼓臥而不考,景鐘毀而
莫懸。野蕭條以橫骨,邑闃寂而無煙。疇百家之或在,中原冠帶隨晉渡江者百家,
故江東有《百譜》,至是在都者覆滅略儘。覆五宗而翦焉。獨昭君之哀奏,唯翁
主之悲弦。公主子女見辱見仇。經長乾以掩抑,長乾舊顏家巷。展白下以流連。
靖侯以下七世墳塋皆在白下。深燕雀之餘思,感桑梓之遺虔。得此心於尼甫,信
茲言乎仲宣。逷西土之有眾,資方叔以薄伐。永寧公以司徒為大都督。撫鳴劍而
雷吒,振雄旗而雲窣。千裡追其飛走,三載窮於巢窟。屠蚩尤於東郡,掛郅支於
北闕。既斬侯景,烹死於建業市,百姓食之,至於肉儘齧骨,傳首荊州,懸於都
街。吊幽魂之冤枉,掃園陵之蕪沒。殷道是以再興,夏祀於焉不忽。但遺恨於炎
昆,火延宮而累月。侯景既走,我師采櫓失火,燒宮殿蕩儘也。
指餘棹於兩東,侍升壇之五讓。欽漢官之複見,赴楚民之有望。攝絳衣以奏
言,忝黃散於官謗。(時為散騎侍郎,奏舍人事也。)或校石渠之文,(王司徒
表送秘閣舊事八萬卷,乃詔比校,部分為正禦、副禦、重雜三本。左民尚書周弘
正、黃門郎彭僧朗、直省學士王珪、戴陵校經部,左仆射王褒、吏部尚書宗懷正、
員外郎顏之推、直學士劉仁英校史部,廷尉卿殷不害、禦史中丞王孝紀、中書郎
鄧藎、金部郎中徐報校子部,右衛將軍庾信、中書郎王固、晉安王文學宗善業、
直省學士周確校集部也。)時參柏梁之唱。顧甂甌之不算,濯波濤而無量。
屬瀟湘之負罪,陸納。兼岷峨之自王。武陵王。佇既定以鳴鸞,修東都之大
壯。(詔司農卿黃文超營殿。)
驚北風之複起,慘南歌之不暢。(秦兵繼來。)守金城之湯池,轉絳宮之玉
帳。(孝元自曉陰陽兵法,初聞賊來,頗為厭勝,被圍之後,每歎息,知必敗。)
徒有道而師直,翻無名之不抗。(孝元與宇文丞相斷金結和,無何見滅,是師出
無名。)民百萬而囚虜,書千兩而煙煬。溥天之下,斯文儘喪。(北於墳籍少於
江東三分之一,梁氏剝亂,散逸湮亡。唯孝元鳩合,通重十餘萬,史籍以來,未
之有也。兵敗悉焚之,海內無複書府。)憐嬰孺之何辜,矜老疾之無狀。奪諸懷
而棄草,踣於途而受掠。冤乘輿之殘酷,軫人神之無狀。載下車以黜喪,掩桐棺
之槁葬。雲無心以容與,風懷憤而憀悢。井伯飲牛於秦中,子卿牧羊於海上。
留釧之妻,人銜其斷絕;擊磬之子,家纏其悲愴。
小臣恥其獨死,實有愧於胡顏,牽痾疻而就路,(時患腳氣。)策駑蹇
以入關。(官疲驢瘦馬。)下無景而屬蹈,上有尋而亟搴。嗟飛蓬之日永,恨流
梗之無還。若乃玄牛之旌,九龍之路,土圭測影,璿璣審度。或先聖之規模,乍
前王之典故。與神鼎而偕沒,切仙宮之永慕。爾其十六國之風教,七十代之州壤,
接耳目而不通,詠圖書而可想。何黎氓之匪昔,徒山川之猶曩。每結思於江湖,
將取弊於羅網。聆代竹之哀怨,聽出塞之嘹朗。對皓月以增愁,臨芳樽而無賞。
自太清之內釁,彼天齊而外侵。始蹙國於淮滸,遂壓境於江潯。侯景之亂,
齊氏深斥梁家土宇,江北、淮北唯餘廬江、晉熙、高唐、新蔡、西陽、齊昌數郡。
至孝元之敗,於是儘矣,以江為界也。獲仁厚之麟角,克俊秀之南金。爰眾旅而
納主,車五百以敻臨。齊遣上黨王渙率兵數萬納梁貞陽侯明為主。返季子之觀樂,
釋鍾儀之鼓琴。梁武聘使謝挺、徐陵始得還南,凡厥梁臣,皆以禮遣。竊聞風而
清耳,傾見日之歸心。試拂蓍以貞筮,遇交泰之吉林。之推聞梁人返國,故有奔
齊之心。以丙子歲旦筮東行吉不,遇《泰》之《坎》,乃喜曰:“天地交泰而更
習,坎重險,行而不失其信,此吉卦也,但恨小往大來耳。”後遂吉也。譬欲秦
而更楚,假南路於東尋。乘龍門之一曲,曆砥柱之雙岑。冰夷風薄而雷呴,陽侯
山載而穀沉。侔挈龜以憑浚,類斬蛟而赴深。昏揚舲於分陝,曙結纜於河陰。水
路七百裡,一夜而至。追風飆之逸氣,從忠信以行吟。
遭厄命而事旋,舊國從於采芑。先廢君而誅相,訖變朝而易市。(至鄴,便
值陳興而梁滅,故不得還南。)遂留滯於漳濱,私自憐其何已。謝黃鵠之回集,
恧翠鳳之高峙。曾微令思之對,空竊彥先之仕,纂書盛化之旁,待詔崇文之裡。
(齊武平中,署文林館待詔者仆射陽休之、祖孝征以下三十餘人,之推專掌,其
撰《修文殿禦覽》、《續文章流彆》等皆詣進賢門奏之。)珥貂蟬而就列,執麾
蓋以入齒。時以通直散騎常侍遷黃門郎也。款一相之故人,(故人祖仆射掌機密,
吐納帝令也。)賀萬乘之知己。秪夜語之見忌,寧懷璧之足恃。諫譖言之矛戟,
惕險情之山水。由重裘以寒勝,用去薪而沸止。(時武職疾文人,之推蒙禮遇,
每構創蒨。故侍中崔季舒等六人以諫誅,之推爾日鄰禍。而儕流或有毀之推於祖
仆射者,仆射察之無實,所知如舊不忘。)
予武成之燕翼,遵春坊而原始。唯驕奢之是修,亦佞臣之雲使。武成奢侈,
後宮禦者數百人,食於水陸貢獻珍異,至乃厭飽,棄於廁中。褌衣悉羅纈錦繡珍
玉,織成五百一段。爾後宮掖遂為舊事。後主之在宮,乃使駱提婆母陸氏為之,
又胡人何洪珍等為左右,後皆預政亂國焉。惜染絲之良質,惰琢玉之遺祉。用夷
吾而治臻,昵狄牙而亂起。祖孝征用事,則朝野翕然,政刑有綱紀矣。駱提婆等
苦孝征以法繩己,譖而出之。於是教令昏僻,至於滅亡。誠怠荒於度政,惋驅除
之神速。肇平陽之爛魚,次太原之破竹。晉州小失利,便棄軍還並,又不守並州,
奔走向鄴。寔未改於弦望,遂□□□□□,及都□而升降,懷墳墓之淪覆。迷識
主而狀人,競己棲而擇木。六馬紛其顛沛,千官散於奔逐。無寒瓜以療饑,靡秋
螢而照宿。時在季冬,故無此物。仇敵起於舟中,胡越生於輦轂。壯安德之一戰,
邀文武之餘福。屍狼藉其如莽,血玄黃以成穀。後主奔後,安德王延宗收合餘燼,
於並州夜戰,殺數千人。周主欲退,齊將之降周者告以虛實,故留至明而安德敗
也。天命縱不可再來,猶賢死廟而慟哭。乃詔餘以典郡,據要路而問津。除之推
為平原郡,據河津,以為奔陳之計。斯呼航而濟水,郊鄉導於善鄰。約以鄴下一
戰不克,當與之推入陳。不羞寄公之禮,願為式微之賓。忽成言而中悔,矯陰疏
而陽親。信諂謀於公主,競受陷於奸臣。丞相高阿那肱等不願入南,又懼失齊主
則得罪於周朝,故疏間之推。所以齊主留之推守平原城,而索船渡濟向青州。阿
那肱求自鎮濟州,乃啟報應齊主雲:“無賊,勿忽忽。”遂道周軍追齊主而及之。
曩九圍以製命,今八尺而由人。四七之期必儘,百六之數溘屯。趙郡李穆叔調妙
占天文算術,齊初踐祚計止於二十八年。至是如期而滅。
予一生而三化,備荼苦而蓼辛。在揚都值侯景殺簡文而篡位,於江陵逢孝元
覆滅,至此而三為亡國之人。鳥焚林而铩翮,魚奪水而暴鱗。嗟宇宙之遼曠,愧
無所而容身。夫有過而自訟,始發矇於天真。遠絕聖而棄智,妄鎖義以羈仁。
舉世溺而欲拯,王道鬱以求申。既銜石以填海,終荷戟入秦。亡壽陵之故步,臨
大行以逡巡。向使潛於草茅之下,甘為畎畝之人。無讀書而學劍,莫抵掌以膏身,
委明珠而樂賤,辭白璧以安貧,堯舜不能榮其素樸,桀紂無以汙其清塵。此窮何
由而至,茲辱安所自臻。而今而後,不敢怨天而泣麟也。
之推在齊有二子,長曰思魯,次曰敏楚,不忘本也。之推集在,思魯自為序
錄。
袁奭,字元明,陳郡人,梁司空昂之孫也。父君方,梁侍中。奭,蕭莊時以
侍中奉使貢。莊敗,除琅邪王儼大將軍諮議,入館,遷太中大夫。
韋道遜,京兆杜陵人。曾祖肅,隨劉義真渡江。祖崇,自宋入魏,寓居河南
洛陽,官至華山太守。道遜與兄道密、道建、道儒並早以文學知名。道密,魏永
熙中開府祭酒。因患恍惚,沉廢於家。道建,天保末卒司農少卿。道儒,曆中書
黃門侍郎。道遜,武平初尚書左中兵,加通直散騎侍郎,入館,加通直常侍。
江旰,字季,濟陽人也。祖柔之,蕭齊尚書右丞。叔父革,梁都官尚書。旰,
梁末給事黃門郎,因使至淮南,為邊將所執,送鄴。稍遷鄭州司馬,入館,除太
尉從事中郎,轉太子家令。齊亡,逃還建業。終於都官尚書。
眭豫,字道閒,趙郡高邑人。父寂,梁北平太守。道閒弱冠,州舉秀才。天
保中,參議禮令,曆晉州道行台郎、大理正、奉車都尉。入館。遷員外散騎常侍,
尋兼祠部郎中。隋開皇中,卒於洛州司馬。豫宗人仲讓,天保時尚書左丞。
朱才,字待問,吳都人。蕭莊在淮南,以才兼散騎常侍,副袁奭入朝。莊敗,
留鄴。稍遷國子博士、諫議大夫。齊亡,客遊信都而卒。
荀仲舉,字士高,潁川人,世江南。仕梁為南沙令,從蕭明於寒山被執。長
樂王尉粲甚禮之。與粲劇飲,齧粲指至骨。顯祖知之,杖仲舉一百。或問其故,
答雲:“我那知許,當是正疑是麈尾耳。”入館,除符璽郎。後以年老家貧,出
為義寧太守。仲舉與趙郡李概交款,概死,仲舉因至其宅,為五言詩十六韻以傷
之,詞甚悲切。世稱其美。
蕭愨,字仁祖,梁上黃侯曄之子。天保中入國,武平中太子洗馬。
古道子,河內人。父起,魏太中大夫。道子有乾局,當官以強濟知名,曆檢
校禦史、司空田曹參軍。自袁奭等俱涉學有文詞。荀仲舉、蕭愨工於詩詠。愨曾
秋夜賦詩,其兩句雲“芙蓉露下落,楊柳月中疏”,為知音所賞。
讚曰:九流百氏,立言立德,不有斯文,寧資刊勒?乃眷淫靡,永言麗則,
雅以正邦,哀以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