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逸一愣,他這才想起來,今年正是黃巾起義之時,難怪張楊避而不見,原來症結卻在這裡。
丟了九原,罪不在張楊,誤了軍令,倒黴的卻一定是他。
“恕小侄說一句僭越的話。”呂逸略作思索說道:“一來,黃巾賊剛剛起事,雖然號稱三十萬眾,想來不過虛張聲勢而已,小侄看來,最多十萬,不可能再多!”
見張楊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他繼續說道:“二來,黃巾賊雖然猖獗,不過是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一時聽信妖人蠱惑,歸根結底都是漢人。”
“八州軍馬訓練有素,現在不過是事出突然,沒有準備。一旦各州郡嚴防死守,必能力挽狂瀾,何至於要打我們邊軍這區區萬人的主意?”
“再者說來,胡虜屢屢寇邊,覬覦我大漢之心不死。鮮卑人更是殘虐好殺,所過之處百姓死傷枕籍,血流漂杵。驅逐胡虜乃是大義!”
“這世上哪有放著胡虜不打,先殺自家同胞的道理啊!”呂逸語出驚人的道。
“休要胡言!大將軍既有明令,我等豈能肆意妄為,不遵軍令?”張楊斥道。
呂逸再次拱手,說道:“即便如此,九原城外鮮卑不過萬人,伯父大人分小侄三千精騎即可,不至於影響大局!”
“賢侄!”張楊臉色大變,說道:“無令豈可私自調兵?”
沉吟半晌,見呂逸絲毫不為所動,又道:“老夫予你精騎兩百,助你救出父母也就是了。你父親有萬夫不當之勇,賢侄看來也深得奉先真傳,有這些人,當可萬無一失。”
“那九原城的其餘軍民又該如何?九原城又該如何呢?”呂逸沒料到張楊竟然攛掇自己父子棄城而逃,心中憤怒已極,大聲質問道。
“時也,命也,怪不得旁人!”張楊麵露不忍,卻決絕的說道。
“好一個怪不得旁人!”呂逸氣的滿臉通紅,再也憋不住了,厲聲說道:“張將軍可知,九原城是我大漢疆土?”
“張將軍可知,自我大漢立國以來,多少先輩拋頭顱、灑熱血才打下這關外寸土?”
“張將軍可知,受降城外千裡地,多少忠魂儘望鄉?你輕描淡寫一句話,說棄就棄了?!”
“將軍豁達,著實讓某佩服!隻是要某學將軍苟且偷生,卻萬萬做不到!”呂逸越說越激動,“某怕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無言麵對百年忠魂!”
看著慷慨激昂的呂逸,張楊臉色數變,青一陣白一陣。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意氣風發,敢想敢為。
曾幾何時,他也甘願馬革裹屍,不及個人得失。
是什麼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麼讓他患得患失,丟掉了當年的豪情壯誌。
可他現在擁有的已經太多了,拋不開,舍不下,切不斷。
張楊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呂逸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
他很想拂袖而去,麵對這樣一個自私薄情的人,多說一句話都是對他的侮辱。
但他不能走!
果真負氣而去,九原之圍誰來解?滿城數萬軍民的性命誰來救?
“某還有最後一句良言奉告。”呂逸一字一頓的說道:“九原城破之日,就是將軍前程儘毀之時,某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吧!”說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