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印信沒假,這人身份也就沒假,就是一個地地道道收破爛的。
好吧,這人沒用處,但也不能放了。
李炎吩咐帶下去,嚴加看管。
“你很累了,歇一會吧。”趙鳴有些心疼地說。
“確實累,但不敢睡呀。”
這些天,訓練民團,他和林傑比團丁們還拚。
睡不著乾脆就去各個哨位看看,不能讓大家放鬆警惕。
叫上傳令兵,先去東堡門。
路上碰到一隊巡邏兵。領隊看見他,十步遠喊口令:
“立正,敬禮!”
雖然還不是很整齊,但有模有樣,不錯。
他回禮,繼續往前走。耳朵聽著巡邏隊的腳步聲,雞一腳鴨一腳的,總有幾個人在忙著調整。
靠近堡門,就聽見護牆上兩個家夥聊天。
“缺牙婆,幫我看看腰上是不是青了?”
“黑燈瞎火,你整個人都青的。”
“鐵蒲扇那狗東西,老子記下了,下次我也用槍頭捅他一下。”
“行了,人家不是賠給你一塊大肥肉嗎,吃肉時滿嘴流油,這會兒彆嘰嘰歪歪。”
顯然缺牙婆對那塊肥肉記憶深刻。
“好,那下次按一塊肥肉的折價捅回來。”
“下次?怕是兩塊肥肉都不止。沒聽林教官,額,林指導員說,再犯錯就要打板子,不是罰肉那麼簡單了。”
看見李炎走上護牆,兩人立即站得筆直,行舉手禮。
“團座!”
“有什麼發現沒?”
“一切正常!”
“有情況馬上吹號報警。”
“是,團長。”
李炎點頭示意,然後沿著護牆往南門而去。
賠肥肉這件事估計在這些團丁心裡留下了深刻記憶。
他在護牆頭行走,站崗的士兵看見他,都能立正敬禮,他的感覺非常好,甚至幻想帶著這些人乾一仗。所以,有些期盼匪徒有進攻李家堡的計劃。
上了年紀就是醒得早,天還沒亮,李皚就再也睡不著了。加上一晚上夢見炙兒被一夥強人折磨,孩子不停地喊“爹爹救我,爹爹救我!”,基本上一宿沒正經睡上一覺。
炙兒一晚上沒回來,掛念孫兒的老娘這一晚也夠嗆。
不睡了。
洗漱完畢,隻和老管家說了一聲,便抬腳出門。去哪裡呢?無所謂,他並沒有目的,單純是不願待在無法睡眠的屋子裡。
身後管家指派兩個機靈的仆役遠遠地跟著。
堡中安靜得很,但李皚的內心卻無法安靜。
不知哪家的公雞叫了第一聲,堡中各處的公雞們紛紛相應起來,連躲在狗洞後麵偷懶的狗子,也不服氣地嗷嗷了幾句。
雞叫了,狗也吠了,天邊有了一抹暗紅。
前麵忽然三個人影閃出,似乎發現了踽踽獨行的李皚,便快速折轉,向不同方向跑走。
“老五!”
其中一人停下來,慢慢轉過身來:
“大哥真是您?您這是早起還是沒睡?”果然是老五李皈。見沒躲過去,倒也坦然。
“又賭了一宿?”
“沒,幾個人一起喝了兩杯。”
“唉,你都過了不惑之年,怎麼還不知收斂一些!”李皚有些恨鐵不成鋼。
“家裡族裡都有大哥您撐著,小弟就沒什麼可操心的。”
“你成天不著調,我哪裡敢委以重任。”
“彆,我還是逍遙自在的好。”
一支巡邏小隊過來,十步遠便停步,在小隊長的口令下,一起敬禮:“族長好!”又轉身向“老五”敬禮,“五爺好!”。
禮畢,在統一號令下,繼續巡邏去了。
“大哥,這民團很威武啊!吃啥了,一個個紅光滿麵,還有這敬的是啥禮呀?怪模怪樣的!有意思。”
李皚沒有接茬,但心裡想的也和老五一般,好奇,驚訝,狐疑,還有點讚歎。
“怎麼說你好,你也是當爹的人了,要給晚輩們做個好榜樣。”
“大哥說得是。要是沒有彆的事,您忙,小弟我回家睡一覺去。”說著,滿不在乎地打個長長的哈欠,不顧李皚臉色難看,轉身便走了。
李皚心情本來就亂,這下更是堵得慌。原想回去,一轉念,老娘估計也起來了,這沒有一點好消息,要如何麵對她老人家。遲疑一下,便去民團部找李炎去了。
看到自己老爹跑民團部來,李炎很是嚇了一跳。再看到父親一臉疲憊,顯然沒有休息好,不由自責起來。如果能早一點找回小弟,父親也不至於受這種煎熬。
他手忙腳亂隻給父親倒了一盞白開水,他不喜歡茶這種東西,團部曆來就不會準備這些。
“厚直有消息來嗎?”
“還沒有。一旦有,我第一時間稟告父親。”
“也不知炙兒這一宿怎麼過的。”
“孩兒不能為父親分憂,真是沒用。”李炎總想找句恰當的話寬慰父親,“不過,炙兒比我們想象的要成熟,堅強。”
看看父親沒有打斷的意思,便接著說。
“從他給我們留線索這一點看,炙兒是有辦法的。我向父親保證,我們一定會讓他安全地回來。”
李皚看著李炎,一時老懷甚慰。自己的兒子都是有擔當的,能成大事的孩子。
“你給爹說說,如果綁匪提條件,咱們怎麼應對?”
李炎沉吟了一下:
“我們要想方設法穩住匪徒,不管什麼條件都先答應下來,然後尋找解救的辦法。從一般情況分析,匪徒要錢的可能性更大。”
“會不會和你們上次那件事有關?”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孩兒昨晚反複推演,匪徒掌握那件事的可能性有,但就算掌握,肯定不會這麼快有行動。
當時,對方沒有一個活口,要知道情況,那就是我們出了內奸。而那幾天我都看得緊,情報傳到匪徒那裡起碼也要七八上十天。而咱們李家堡也不是吃素的,製定針對我們的計劃,要做很多準備。這麼短的時間就準備好,可能性不大。
而且,就算他們要報複,根本沒必要搞這麼複雜。隻要直接偷襲李家堡,我們必定猝不及防。現在綁架人質,似乎是多此一舉,反而讓我們有所準備。”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出來:
“所以,這次綁架,極有可能就是一次普通的綁架。”
李皚沒有對這個結論表示疑義。
“隻要不是衝著報仇雪恨來的,匪徒隻要見錢,就不會傷害人質。”
“我知道你說得對,可這心裡就是不踏實。”李皚看著眼前快速成長的兒子,“營救炙兒的事,就靠你們了,需要為父做什麼你說。”
聽到父親這句話,李炎差點流出眼淚。話裡自然充滿父親對自己的信任,也透著父親自感無力的無奈。父親雖不算是嚴父,但從來都是一言九鼎,永遠將大局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的強人。如今說出這種話,可見是多麼不情願。
父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