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兩,雖不夠買她的尊嚴,但夠買她的醫術了。
再說,她又不是為了五鬥米折腰,醫者仁心嘛。
男人看著她精彩的小表情,想到鉤吻說的,這女人很貪財,連周月濃的銀子都敢收,還真是沒說錯。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收了這六千兩,若治不好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薛連城瞬間覺得兜裡的銀票有點燙手,“治病求醫,講究一個醫緣,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證,隻能儘力。”
男人的表情,還是古井無波,“你儘不儘力,我看得出來。”
薛連城:“……”
這是威脅嗎?
掙紮了片刻,她把銀票丟了回去,“這活我不接了。”
銀子可以慢慢掙,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沒想到男人冷冷道,“交易已成,沒有毀約的說法,你必須拚儘全力。”
薛連城這才意識到,這男人說是在談交易,兩人之間卻並不平等,她根本沒有選擇。
但她沒有慌亂,既然沒有選擇,那就麵對。
馬車很顛簸,一直在趕路,她乾脆抱臂閉目養神。
昨夜被薛知秋薛寶珠鬨到半夜才睡,等會兒給人看病,需要精力。萬一救治達不到男人的要求,她也要養精蓄銳給自己謀劃退路。
男人瞥見她從容養神的模樣,有些詫異。
鉤吻查到的,她五歲就被送到鄉下,鄉下的姑娘,都有種瑟瑟縮縮的局促感,她不但沒有,還處處透露著自信從容。
沒有人會無端端地自信從容,唯一可能就是她手上有真本事。
男人的眼神,不由帶了些許希冀和欣賞——也許真的找對了人。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在一座幽靜的小宅前。
薛連城便知到了。
還沒進門,便有個丫鬟焦急地迎出來:
“主子,荊娘子要生了,情況很不好!”
“產期不是還有一個月嗎?”男人訝異,加快了腳步。
還沒進屋,就聽到一陣痛苦的女人呻吟。
薛連城鼻子靈,還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進去後,才發現,裡頭的狀況比想象的更慘烈。
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蜷縮在床上。
尋常孕婦都會變豐腴,可她瘦弱得如同一隻乾蝦,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她身上,詭異不已,身下一灘血,生產顯然已經迫在眉睫。
丫鬟跟男人彙報著,“半個時辰前就開始見紅,眼下這血,已經止不住了!”
男人在戰場上可以一當百大殺四方,這種情況,卻沒經曆過,隻能對薛連城道,“我要母子平安!”
薛連城是個醫者,醫者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此刻,無關交易,她快步走到床邊,捏住產婦的手腕,這一號脈,眉頭也蹙了起來。
“她中毒了?”
由於在鎮國公府露的那一手,男人知道她於醫術有些鬼才,奈何她年紀太輕,長得又很稚嫩,男人和周夫人一樣,難免懷疑她是運氣。
現在,男人,不由正視她了。
“是的,一個月前,她服了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