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陸宅內,婚儀正當時。
“新婦乘鞍!順遂平安!”
葉可晴一身青綠蜀錦喜袍,泥金披帛,滿髻金玉,珠翠奪目,端的是華貴無匹。
她手持緙絲團扇遮麵,跨過馬鞍,步搖微晃間,瑩白的小臉泛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得意。
不枉她辛苦謀劃一番,陸家這門婚事,總算是物歸原主了。
那蘇照棠落下山崖後,已失蹤兩月有餘,多半是死的地方太偏,搜尋不到。
就算還活著,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才兩個月,她總不至於恰好今日回來吧?
隻要過了今日,她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家主母。蘇照棠便是真的還活著,也休想再回到陸家!
“天地為證,青廬交拜!”
禮官唱禮,陸洲白與葉可晴各執同心結一端,正要踏入正堂,忽見一名年輕公子匆匆而來,大喊一聲。
“且慢!”
滿堂賓客頓時齊齊回頭看去。
待得看清來人麵孔,立刻有人詫異道:“那不是禮部侍郎家的幺子,高泊康嗎?”
“高大人在官場上對陸大人多有提攜,二人關係甚好,高家小郎怎地反其道而行?”
“高泊康在國子監讀書,與同窗相談時,話語間分明對陸大人推崇備至,口口聲聲叫義兄,今日這般作為,令人費解……”
高泊康尷一臉尬地站在禮堂中間,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心中後悔不迭。
完了!
貿然打斷義兄婚儀,回去被父親知道了,還不得接著關他禁閉?
他這衝動冒失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陸洲白回頭看到高泊康,眉頭微蹙,聲音低沉:
“賢弟,今日是為兄大喜之日,你便是有再多不滿,可否等到明日再談?”
高泊康聽得此言,後悔的情緒裡,又添了一份愧疚。
義兄已經夠苦了,何必再揭人傷疤。可……話都說出口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他這臉,不能白丟。
念及此處,他硬著頭皮作揖。
“義兄誤會了,小弟絕無擾亂婚禮之意。今日小弟魯莽,是因在外聽到一些傳言。
小弟雖竭力澄清,但終究比不得義兄金口玉言。此事若不在禮成之前說清,日後恐對義兄名聲有損。”
陸洲白聞言,神態頓鬆,語氣無不縱容道:“原來如此,那賢弟儘管問。”
高泊康愈發感動,卻也沒忘了發問:“敢問義兄所娶,可是繼室?”
這不是廢話嗎?
不少人笑出聲來,這高家小郎可真是有意思。
高泊康臉色漲紅,卻還是緊緊盯著陸洲白。
見他如此較真,陸洲白無奈地點了點頭。
高泊康再問,“義兄倉促再娶繼室,可是因義嫂臨終遺言所致?”
此話一出,堂中笑聲頓消,驚聲一片。
“什麼?!”
“我原就奇怪,陸大人為何倉促再娶,竟是原配遺願?”
陸洲白這次沉默了半晌,方才啞著聲音道:“確有此事,亡妻與夫人乃手帕交,亡妻臨終之言,不敢違背,隻是委屈了夫人。”
“夫君說的哪裡話?”
葉可晴柔柔弱弱的聲音,從扇麵下傳來:“妾身與姐姐情同手足,既是姐姐遺願,妾身便是受些委屈也無妨。”
陸洲白眼睛立時泛了紅。
棠兒於高泊康有救命之恩,他為了婚宴順利,專門想了這套說辭安撫過對方。
這番說辭,雖有捏造,卻亦是他真心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