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光黯淡無光。
崔致遠乘著月色從書院返回家中。
望著木桶裡快要溢出來的臟衣服,他無聲地蹙起了眉頭。
家裡是沒人了嗎?
剛準備開口,便看見自己的嬌妻從房內跑出來。
“郎君,不好了,婆母今日不慎滑倒,頭正好磕到了櫃腳。”
崔致遠瞳孔驟然一縮,眉宇間滿是厭惡。
眼看春闈在即,偏偏這個時候受傷了。
“傷得重不重?有沒有請大夫?”
他放下手中的包袱,正準備朝母親房間走去。
沈嬋玉快步跟上,一臉擔憂地說:“已經請了西市的張大夫,他說婆母傷了頭,暫無性命之憂,但現在還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
崔致遠聽後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
推開房門,一股異味撲鼻而來。
隻見崔母躺在床上,身下暈開不明顏色的汙漬。
他重重地呼一口氣,才讓自己不至於暈厥。
“這是怎麼回事?母親為何會受傷?”
沈嬋玉憋住氣,微微泛紅了眼:“郎君,我今日不過是有事出了趟門,沒想到母親竟把我的陪嫁丫鬟都發賣了……”
“想必,就是因為家中無人幫扶,母親才摔傷至此。”
發賣了丫鬟?
崔致遠愣住了,崔府雖沒落,但也不知道連個丫鬟都用不起。
他深知母親不喜沈嬋玉,此舉或許隻是為了壓她一頭,但沒想到家中無人,到頭來,卻傷了自己。
他歎了口氣,對沈嬋玉說:“如今母親受傷,日後這管家權,隻能交給你了。”
沈嬋玉輕輕點頭,目光掃過這片破敗的院落,說得好聽是個管家權,實則不過是擺脫了那個死老太婆的折磨而已。
總歸,郎君對她還是好的,這就夠了。
崔致遠邁出房門,長舒口氣。
“對了,今日外頭下雨,你還出門,是有什麼事情嗎?”
沈嬋玉怔忡了一瞬,牽起一絲疏離的笑。
“不過是我那庶妹喪夫,我身為姐姐的,自當前去悼念一番。”
“沈梨落?”
他一直以為沈家許給他的是沈梨落,他也曾見過她幾麵。
美則美矣,就是怯懦了些。
他說不上滿意,但也說不上不滿意。
隻是沒成想,最後嫁進來的是沈嬋玉,想著既是嫡女,總比庶女有用,他對這樣的安排也還算滿意。
“我在學堂也聽說了,今日謝世子出殯,沒想到她年紀輕輕,要開始守寡了。”
聽出他的語氣帶著惋惜,沈嬋玉眼中閃過怨毒。
“梨落命苦,年紀輕輕就開始守寡,還好她生了一子,聽說是謝世子在出征前夜留下的骨肉。”
“想我和梨落同日出嫁,她的孩子都那麼大了,我肚子還沒有消息……”
說到這裡,沈嬋玉心中一痛,他與崔郎床笫之事極為頻繁,隻是她肚子卻苦苦沒有動靜。
想到前世,似乎沈梨落也沒有生下個一兒半女,難道是崔致遠身體有什麼毛病?
“咳……”崔致遠輕咳兩聲,“子嗣之事,不可心急,你我現在這樣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