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世家貴女一個個都嚇的不輕,她們都是靜心養在閣中,哪親眼見過死人,還是如此慘烈的死。
心裡留下陰影,連一個人待著都不敢,需要一人陪著。
沈宜亭便留下來陪著李念慈。
後腳李沉舟進來,他換下身上的騎裝,麵上那副不著調的神色已經消失,沉著臉時顯出沉穩,看上去倒有些可靠。
他換上乾淨的官服,李沉舟雖紈絝,卻也正經考了科舉,有個一官半職。
見沈宜亭陪著李念慈,心下放心不少,同她道謝:“勞煩沈姑娘陪著家妹片刻,陛下召此事相關人員,阿寺正要領罰,我不能眼看他受罪,因此要麵聖求情,望沈姑娘多替我招呼著些念慈。”
沈宜亭聽到江寺的消息,心裡也有些急切,眼看他要走,忙問了一句:“李公子,陛下可是大怒,要如何處罰世子?”
李沉舟也無暇管她和江寺哪些恩怨,隻是心裡也煩的緊,便一股腦零碎的消息都同她說了。
“我也不知,隻說阿寺額頭帶血出來,領軍棍八十,鎮天衛執行,聖上要他上交兵權,要罷了他的官職,永威候已經在聖帳中長跪,我等也要前去請命。”
聽到永威候也去了,沈宜亭心下有些驚訝,但又一想,也沒錯了。
涉及到皇子,江寺是處置不清的,若是永威候不出麵安定帝王,恐怕他難以保全。
思及此,沈宜亭也不由得捏一把汗。
李念慈心情還未穩定,夜間睡覺也不安穩,沈宜亭一路陪著她,直到第二日,皇家鎮天衛接管獵山,將京中貴女都送會盛京。
沈宜亭便同江寺徹底失聯。
趙雲鐸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她才回候府,便被已經知道消息的沈相靜交過去,看她安然無恙,沒出什麼事才放心讓她回院子,沈相靜也怕她受驚嚇,看她眼下青黑,心裡心疼得緊,讓白蘇看著她,著她好好休息休息。
這一休息便過去了幾日。
沈宜亭才打聽到一星半點。
是淩霞郡主,她暗中送了拜帖來,避開人耳目登門見她。
沈宜亭待在候府已經幾日,侯爺同江寺全沒有回來,她焦心如火,淩霞來正好給她送了不少消息。
“宜亭,我已經聽說了候府的事,念慈受驚嚇回來後便高熱,李家閉門不見客,我隻好來找你,問問你是怎麼回事?”
沈宜亭便將獵場的事同她說了,見淩霞眉間皺著不解,於是試探問道:“陛下……可想好如此處置了?”
淩霞搖頭:“我尚且不知,你居家未出因此不知道,聖上將世子下了官獄,永威候在方正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讓聖上鬆口放人,而今朝中數位大臣,念慈兄長,趙小將軍,甚至丞相嫡子,也都跪在方正殿前。”
“後聖上命世子迅速查清真相,否則便連這些求情之人,全部斬首。”
“世子奔波兩日,查到了長生觀,我兄長如今正在方正殿受審。”
淩霞提到陳方故,也帶了擔憂。
沈宜亭聽聞永威候跪了三天三夜,先是抬眸看了眼窗外。
如今才堪堪入十月,盛京本不該如此寒涼。
可今日晨起,她見草木窗欞,都沉著一層薄薄的霜,寒氣已經蔓延整個盛京。
今日日光久久未出,天色剛亮,卻見鵝毛大雪飄落,如滿城柳絮吹拂,不多時便將盛京賦上一層白衣。
皇宮,方正殿偏殿。
穿著朱紅親王袍的中年男人踏雪走過,跟在他身側的那人微微鞠躬,將頭上撐開遮雪的油紙傘收攏。
崔陟聽聞親王到此,忙走出去接他進來,一路將人避開帶入偏殿,好叫慎王殿下聽清陛下說的話。
這是最靠近主殿的一處偏殿,從此往外能看見跪倒在宮階上的一片官員,烏紗鶴紋被一層白雪壓低。
風雪襲冬京。
孟填盯著那茫茫的人群,嘴角有些嘲諷,“永威候世子,真是命大。”
崔陟知道他的意思,此刻也壓低身子,外人麵前趾高氣揚的執筆太監,在他麵前畢恭畢敬。
“王爺說的是,永威候朝中式大,一人動,則百官動,江寺其人在盛京年輕子弟中也極富威望,他一出事,盛京子弟來了大半,連丞相的好兒子都跪在裡麵。”
崔陟頗有些陰陽怪氣,提及丞相,更是不遺餘力打壓。
孟填聽自己的黨羽被提及,才多看了一眼,“裴旗羽?這小瘋子摻合什麼,真是誤事。”
孟填嗤了一聲,隨即斂了神色,沉沉看向崔陟。
“此番謀劃未能動江寺分毫,反而將三皇子折了進去,實在是吃虧,江寺查長生觀,可有查出什麼?”
孟填聽聞聖上提了陳方故審問,擔心自己的籌謀露出馬腳,皇帝身上的藥未到發作的時候,他不好掌控,所以便聯係了崔陟,進來聽一聽情況。
崔陟知道獵場之事是自己疏忽,萬萬沒想到江寺能換掉馬。
也實在是三皇子倒黴,本想除掉江寺,逐步瓦解永威候,眼下卻折了一個棋子進去。
他是萬萬不敢再出錯,恐將王爺抖落了出去。
“來時奴才已經警告過了,隻讓他咬死了是四皇子,絕對牽連不到王爺。”
孟填這才滿意,聽著殿內動靜逐漸變小,似乎皇帝受儘了打擊。
一個兒子為了皇位,殺了另一個兒子。
也不知道他的好皇兄,要如何處置才能顯得兒子不吃虧。
真是好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