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自己一定要阻止呂輕山。
否則,這一路人馬加入,張梓城下必然難以支撐。
鏗鏘一聲,刀鋒抽出。
“——報!”
“將軍!”
就在這時候,一道更尖銳急促的聲音響起:“旗動了!”
“什麼?”丁斐愣了一下。
“旗動了!”
來人重複,指著張梓城上:“城樓上,殿下的皇嗣金纛動了!”
丁斐猛地轉頭,盯著城樓上——
——城樓上,金色大旗移動。
幾個大戶主自薦,林氏主亦在其中。
“少習武,雖疏戰陣,力尚在,願為殿下擎旗!”他道。
“我也願擎旗!”張梓常氏的宗主,年已近六旬,但生的頗為雄壯。
陸軒麵露難色。
他倒是想幫忙,問題是這玩意不是誰都能擎得動的。
“我來!”
這時候,一道堅定的聲音響起。
秦升來了。
披甲跨馬,麵帶紅光。
周徹問:“傷體能上陣?”
“能擎旗隨殿下蹈陣,諸創皆愈,不知疼痛。”秦升昂聲答道。
蓋越看向周徹。
周徹頷首。
蓋越手一揚,將大旗交到秦升手中。
秦升穩穩抄住金纛。
遠遠看去,那麵金旗先是下了城樓,在人們眼中短暫消失。
而後再次出現,便在城門口了。
於長風中抖動,躍出一道金波,向前緩緩壓了過來。
——嘩!
麓穀戰場,立在高處的軍士率先嘩然。
“怎了!?”甄武驚呼。
“將軍您看!”
左右遙指,聲音顫抖:“殿下的皇嗣金纛出城了!”
甄武頭顱一轉,臉色即變。
而後,雄渾的聲音拔起:“金纛出城,殿下蹈陣去了!”
廝殺中的平難軍一聽一看,無不大震!
禁軍是皇家養的,而平難軍……直接就是周徹本人養的。
他們對周徹的忠誠度,自是不需懷疑的。
我等何用?竟要殿下蹈陣!
一時間,諸軍萬分慚愧,力發萬分,暴吼如雷,猛地壓了上去!
僵持的陣腳,猝然而動。
圍攻的叛軍,被一波壓下山腳來。
正在抽身率軍撤走的呂輕山蹙眉:“敵軍何以如此?”
“呂公!”前線有將領大叫:“金纛出城,平難軍死戰,我等難守,速回援之!”
呂輕山大驚。
他望著城門口那細小前移的金點,竟愣在原地。
——“啊!”
望旗良久,張也嘶吼,眼似流朱。
在從騎環繞中,他將刀一挺:“瞧見麼?殿下下城了,與我等同赴敵陣!”
屯騎喊聲如浪!
鐵甲寒光驚落月,千軍呼嘯起朝陽。
日光大盛之際,重騎不顧一切,在營地中強行驅馬。
冰冷的鐵光連成一片,在灼灼日輝下,撞出一片赤紅的朝霧!
丁斐出鞘刀,朝敵人主營一指。
“隨殿下蹈陣!”
他如是道。
什麼麓山,什麼截停呂輕山,都不必去顧了。
在金纛出城的片刻,全軍士氣隨同朝陽拔到了頂尖之處。
破敵取勝,就在此刻!
無論鏖戰幾次,所向披靡的士氣和不屈的意誌,永遠是大軍取勝的關鍵。
朝廷軍威煌煌而起,叛軍氣勢淋漓漸落。
一勢頓起,舍命在先。
在朝廷軍悍不畏死的一波爆發下,叛軍排先之軍倒下成片。
以至於中軍震駭,紛紛後撤,避其鋒芒。
一人退、則人人退。
所謂勢不可擋,就是如此!
“不要退!不要退!”
看到戰局頃刻間如此,薛定惶恐大叫:“都給頂回去!頂回去!”
軍勢已被壓製,他的吼聲有些難以為繼。
對於麵前洶洶而來的敵軍,他有些難以相信。
自己等人如此軍勢,真就要這樣敗了?
不甘!何其不甘啊!
他望著敵軍後方,遠遠一麵金旗飄來,愈來愈近……
終於,那麵旗撞了過來,和前方的大軍融為一體。
金旗之下,周徹將手中大槊一舞,凜然喝道:“諸君為國,我來助戰,同赴陣去!”
周徹身前那一批軍士聽見了。
他們聽見皇子殿下的聲音到了,也瞧見那麵旗飄在自己頭上,連忙附和:“同赴陣去!”
“同赴陣去!”更前方的人亦道。
“同赴陣去!”
“同赴陣去!”
喊聲愈來愈響,像浪花連綿,一直擴散到交戰之處。
嘩啦一聲,這可怕的浪濤,將叛軍拍垮下來。
如此,薛定左右皆退,身邊自己人幾乎一空。
而對麵甲士咆哮著,簇擁在紫鎮東身旁,向薛定湧來。
就像是拔閘的覆地之洪,漫漫彌天而來!
一旦卷入當中,是絕難脫身的。
看到這個場景,薛定膽裂,轉身便走!
轟!
隨著他一轉身,正麵戰場徹底失去了懸念。
“薛定!”
望樓上,看呆的韓雄遲遲回神,衝著回頭的人影憤怒咆哮。
薛定顧不得慚愧,隻當做聽不見,混在亂軍中狂奔。
再不跑,就得沒命!
“薛定!薛定!”
韓雄連喊數聲,看著自己的人悉數回頭,惶惶而走,他歎了一口氣。
他一把抓住了槍,快步下了望樓,於叛軍中逆行。
左右大驚,趕緊扯住他:“公子,您這是做什麼?!”
“天井從頭到尾不曾見過。”
“張梓孤城圍多日不破。”
“讓周徹百騎潰營在先。”
“今日叫他以少勝多破軍在後。”
“張梓敗局已定,並州之火至此欲阻。”
“我無顏去見父親,更無顏立於世。”
韓雄跨上馬背,端起了自己的槍:“叛賊也好,漢奸也罷,這名聲我是擺脫不了了。”
“但為人一回,終要有所立,且死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