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說來慚愧!”呂輕山歎氣:“是某識人不明,竟和這漢奸相交多年,自然熟知。”
“可以。”周徹擺手,讓人遞上去筆和紙:“你且寫下一封書來,一則闡明和韓問渠解決之意,二則正告並州武人,告訴他們造反死路一條,趁早歸降,以求寬大處理。”
“是!是!”
呂輕山喜不自勝。
他沒想到自己真能撿一條性命。
什麼造反沒有回頭路,皇家人的底線那也要底線?
在實際利益麵前,狗屁不是!
他奮筆疾書,迅速寫好。
“可以了。”
看完,周徹點頭。
呂輕山大喜拜謝:“多謝殿下!”
“可以把人拖下去了。”
周徹搖了搖頭:“先前我確實欠考慮了,像你這樣的惡賊,一刀宰了你豈不是便宜你了?”
“我先將此書傳出,想必韓問渠見了,一定會殺你全族?”
呂輕山呆在原地。
許破奴恍然大悟:“殿下英明!”
“拖下去!”周徹一擺手:“淩遲處死,再將骨頭拆分,連帶撫恤一同送往陣亡甲士家中,以做墳頭祭奠之用。”
“不!”
呂輕山瞬間紅了眼眶,破口大罵:“周徹你這狗娘養的……你真陰啊!”
不久,帳外傳來淒厲慘嚎聲。
從清晨初起,直到夕陽西下。
殺聲遠去,張梓城內的動靜卻沒有停下。
今日是除夕。
在這樣一場大劫之後,能夠家中人口齊全的過年,對於張梓城的百姓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但這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注定是奢望。
哪怕在這最後兩日時間,叛軍的進攻依舊帶走了張梓城內許多性命。
除了戰死在城頭的軍士和青壯,還有因為交戰帶來的城內混亂——這是最為惡劣的破壞。
實際上,在周徹入城之前,張梓城內每天因圍城導致惡性事件所發生的傷亡,數以千計。
除了規模性聚集獻城外,最大的傷亡便是糧食搶奪……
“殿下!”
陸軒雙眼通紅,儼然疲困至極,但此刻卻又很興奮奮——因為勝利!
他端著一碗酒走來,道:“破了敵營,掠了不少糧食,我已吩咐城中準備除夕夜宴,順帶慶功。”
周徹看著那碗酒,笑著接了過來:“這碗酒我受了,隻怕除夕夜宴顧不上了,就在路上吃吧。”
“殿下?”陸軒不解:“敵軍已破,殿下何須倉促?”
周徹問道:“張梓以北,上黨以內,還有幾座城?”
“九座。”陸軒回答。
“九座城池,幾座叛亂?”周徹再問。
“皆叛!”陸軒歎了一口氣,道:“張梓尚且岌岌可危,何況其餘諸城。”
這句話,並不是為了那些城池開脫,而是在闡述事實。
張梓作為郡治所在,體量龐大,而且有上黨營駐紮在此,尚且懸於一線。
其餘諸城,哪怕城內依舊存在抵抗力量,也鬥不過投降派。
城內吏民,屈於局勢,隻能被迫低頭。
“是啊,還有九座城。”
“九座城之後,有羊頭山,而後是太原郡。”
“韓問渠倒是無所謂,可是西原虎視眈眈,我不想耽擱太長時間。”
“若是一座一座城拔過去,太費時間了。”
周徹說著,陸軒仔細聆聽:“殿下有速複城之妙策?”
“談不上什麼妙策。”周徹搖頭,道:“叛軍大敗,秩序崩潰,太原那邊也還來不及反應。”
“這九城之內,必然人心惶惶,趁機挾軍威拿下,應是最優解。”
說到這,周徹一仰頭,將碗中酒水飲儘。
“這酒喝著格外舒暢,真是好酒!”
周徹笑著讚歎一句,翻身上了馬背,吩咐道:“破奴,替我召諸將來!”
“是!”
“陸公。”
“殿下!”
“從此刻開始,往前數上三日,城中這三日之內的傷亡,可能清點出來?”周徹問。
陸軒很快明白:“殿下是說,這三日的傷亡和損失,從總的數量裡剝離出來。”
“是。”
“可以!”陸軒點頭,道:“守城越往後越是慘烈,每過一日,傷亡不止於頭日之雙倍。”
“我去複城來,有勞陸公替我清算。”
“是!”陸軒抱拳。
說完這句,周徹打馬往前走了。
有親隨遞上一塊行軍吃的麥餅,周徹順手接過,在馬背上咀嚼了起來。
這一塊麥餅,是他穿越後的第一頓年夜飯。
陸軒領著幾個城中吏員在後,一揖到地。
——壺關,是距離張梓最近的一座城。
壺關原是一座關卡,後來隨著河流改道地勢重要性降低,但又因多年駐守導致人口數量上升。
百年下來,此地由關而城,並於五十年前設縣治於此。
雖經大變,但除夕對於漢人來說是最重要的節日。
甭管過去一年如何,如果順風順水,人們會美美的吃上一頓好的,過個好年,展望更好的明年。
若是這一年不利,貧且多災,人們也會忍住痛苦,在這個節日裡強撐笑意,以期待來年揭過過去一年的悲慘。
城內勉強張著燈彩。
投降派期待從此飛黃騰達,跟著晉王就此衝天而起,剛得勢的他們在這個節日裡愈發囂張。
而抵抗派也暫忍屈辱,張梓城的艱難他們看在眼裡,多數人唉聲歎氣,認為朝廷短時間內光複上黨希望已不大。
先低低頭,將這個年安心過了吧……
然而——敗軍奔來,風聲潰散!
此城最先目睹敗軍和朝廷追兵。
他們離的太近了。
在城門外轟然出現混亂兵馬時候,執掌城池的投降縣令第一時間將城門緊閉。
可是,動靜依舊太大,沒有能瞞住城內百姓。
有不少人親眼看見,渾身甲衣的朝廷精銳,縱馬在敗軍之間,用刀槍收割著叛軍性命。
往往幾個騎士,便碾著一堆叛軍殺。
有不少叛軍試圖逃進城,卻被大門堵住。
“開門!快開門啊!”
“我是高崎!高氏的大公子!”
有人貼著城門不斷拍打,發出慌張的喊聲。
這個自稱高崎的年輕武人,是壺關第一大戶高氏的大公子,將來宗族的繼承人。
在叛軍席卷此處後,高氏一頭紮入叛軍之中,高崎也憑借身份謀了個校尉的名頭。
“是高公子!”
守城門的縣尉大驚,問道:“高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突然這許多人湧來。”
“敗了!敗了!你快些開門!”高崎催促道。
“什麼敗了?!”縣尉心都要從嗓子眼蹦了出去。
“晉王的大軍失敗了,晉王公子被六皇子陣斬,大軍潰散,朝廷兵馬繳殺而來……快把門打開!”
被堵在外麵的高崎徹底慌了,驚恐大叫:“他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