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棣老眼閃爍,淚花都要出來了:“莫說鄉侯,便是有一亭侯,我也後代無憂了!”
說著,他向朱龍一揖:“於此,謝過太尉提攜之恩。”
“楊公不必如此!”
朱龍連忙將他攙住。
大旗豎起,他命人召並州和軍中文武前來議事。
為了避免陸軒不至,他還特意讓人去召:以持節鉞之臣的名義。
未久,張梓城內眾人至。
陸軒身邊,除紫鎮東隨行外,還有城中官員、名望十數人。
周徹沒來,代表他與會的此前趕到張梓的張伯玉和賈道二人。
“陸公彆來無恙。”
陸軒一入座,楊棣便先聲開口。
他就任並州時,也曾和陸軒共事,為陸軒上司。
對於此人,陸軒也甚知之:表麵上的道德之士,極好虛名。
其人離任並州前,曾暗示陸軒去京中走動,他好借機推陸軒上位——遭陸軒婉拒。
總得來說,兩人相處並無大矛盾。
陸軒便拱手還禮:“楊公何以至此?”
楊棣笑道:“你稍後便知。”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便可以開始了。”
朱龍開門見山:“平定並州,單有武人在前線用命還不夠,撫慰地方,急需有能重臣。”
“昨夜我往上黨郡府查探時,見陸公事積如山……想陸公以彆駕之位,擎並州亂局多日,早已心力交瘁,大任擔之甚艱。”
“楊公久任並州方伯,官場、人事、民生無一不通,是暫任方伯的不二人選。”
“我意,讓楊公即刻擔下大事,我也會呈文書於朝。”
“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他麾下文武,自無異議。
隻是張梓城那些人,立即引發一片議論。
奈何,楊棣曾做過方伯,他們也不好太反對。
“不知陸公意下如何?”朱龍問道。
陸軒抬頭看他,又看了看楊棣,道:“我雖為並州彆駕,終是屬吏,算不得朝廷命官。方伯之位,確實不敢擅居。”
“隻是今日並州之亂局,和當年大有不同……位可讓,唯憂並州百姓。”
“陸公不必憂心。”楊棣笑道:“你依舊可以在我手下任職,從旁輔佐。”
“既如此,那和陸公在任有什麼區彆?”陸軒身後,林氏主忍不住發話。
朱龍、楊棣笑容尤在,董然卻已拍案大怒:“放肆!”
“此間重臣議事,談的是國家安危,你一豪強商賈之家,讓你來旁聽已是開恩,怎敢擅語亂堂?”
“左右,給我拖下去,軍棍二十!”
“是!”
帳中武人得令,伸手即來扯人。
“且慢!”
陸軒喝止,道:“林氏主隻是快言,後將軍何以不能相容?”
“此乃帥帳,言談關乎萬千性命,容不得半點差錯。”董然正色道:“陸公既然算不得並州方伯,隻怕從我這軍法棍下,尚撈人不得。”
聞言,楊棣臉上笑意愈濃,望著陸軒一行。
二十軍棍,可輕可重。
往輕了打,那就是一點皮肉傷。
要存害人之心,隻要十棍,便能送人上路!
張伯玉眉頭一緊,就要起身。
賈道按住他的手,微微搖頭,低聲道:“不要出頭,去請殿下來。”
“好。”
張伯玉起身離開。
見周徹的人離帳,張梓城眾人,更是心頭一沉。
董然嘴角噙著冷笑:“陸公,你可是還要阻攔?”
陸軒亦冷笑:“我算是看明白了。二位聯合楊棣,欲以人命為要挾,強取並州方伯之位!”
“陸軒!慎言!”董然怒叱:“你大小不過一州吏,怎敢構陷朝廷重臣?不是念你勞苦功勞,今日就要你知節杖皇威!”
說著,他手指林氏主:“來人!先將此獠拖下去,打二十軍棍再來。”
“至於其他人,你們坐在這好好想想!”
麵對這個級彆的大人物,林氏主麵無人色。
武士過來擒拿,他也隻能僵立在那。
陸軒亦怒:“要打殺人,衝我來便是!”
武士知道此人動不得,見陸軒阻攔,便伸手來推。
哢!
手伸一半,被一隻年輕的手握住。
紫鎮東站了起來,平靜道:“張梓奪回,上黨得複,全賴殿下。”
“沒有殿下,你們根本沒資格坐在這,憑什麼處置我們張梓人?”
莫說他人,陸軒和張梓其餘人都是一驚。
太尉對張梓人下手,而六皇子未曾出麵……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涉及到了高層爭鬥。
六皇子的人不開口,他們根本不敢提,唯恐將六皇子拖下水來,引發不可承受的後果。
董然冷笑,指著賈道所在:“那便是六皇子的臣屬,他是什麼態度,你還不懂嗎?”
賈道如若未聞,提杯飲茶。
紫鎮東頭也不轉,冷聲道:“我不信。”
“乳臭未乾,竟敢在帥帳抗法,你膽子更大。”董然冷哼一聲:“念你年少有能,兼有守城之功,此刻謝罪,從太尉帥令,還能既往不咎。”
紫鎮東一眼掃過他與朱龍:“我從不向小人低頭,不管他是不是太尉。”
董然麵色一變,喝道:“大膽!”
幾名武士會意,即刻動手。
砰!
紫鎮東沒有退縮,抬起一腳,將麵前武士踹飛出去。
見此,董然忽露喜色,手往旁邊一伸。
一杆節杖,順勢遞入他手中。
其人揚節大呼:“帥帳動武,格殺勿論!”
“吾持節在此,速從吾令!”
嘩啦!
一時間,無論是守備武士,還是坐著與會的董問等武人,皆捉刀劍起身。
紫鎮東一步跨出,擋在陸軒等人身前:“任你理由找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你們濫用私權,脅殺、壓迫國家功臣的事實!”
“事實與否,你這小兒,說了還不算!”董然滿臉正色:“今日不斬你,不足以正我軍威!”
——嘩!
軍帳忽開,一道偉岸身姿立在那。
“軍威?你斬一個我看看。”
“殿下!”
帳中人神情俱變。
在座者無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