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韓穎和兀烈帶著一群人來到城下。
城門口,掛著一道人影,正是被擒的王路。
韓穎抬頭望著對方:“知道為何還留著你性命嗎?”
“賤婦!”
被折磨許久,王路虛弱不堪,依舊痛罵:“無非想用我誘我兄長上鉤罷了。”
“聰明。”韓穎笑著點頭,又望了一眼城外,有些失望的歎道:“都說王頡講義氣,看來傳言有虛。”
“我兄長自會留著有用之軀,好將來送你父女上路,替並州萬千父老複仇!”王路冷笑:“我且先行,在下麵等你父女二人!”
韓穎目光一冷:“放他下來!”
兀烈對身旁幾個鬼方人吩咐幾句。
鬼方人點頭,走到王路身前。
這些牲口很懂得折磨人的法子,他們先撬開了王路的水,給他灌下漆黑的藥水。
又取束帶,在他腿上纏繞數圈,緩緩鎖死。
而後,又將他吊起一人高。
到這裡,鬼方人取出鋸子,貼著他小腿開始鋸了起來。
鋸口先扯開皮,倒掛著肉磨成碎泥一般,血泥糜爛而下。
王路痛哼一聲,抬頭望天,強忍劇痛。
待鋸開肉後,鋸口貼上了骨頭。
血肉中,骨粉簌簌落下,竟有鋸木般的聲音。
鄰近之人,無不駭然,汗毛豎起。
韓穎特意從城中放出一些百姓,讓他們逃去,且將此訊傳出。
“一日鋸一寸,王頡不來,便鋸到他隻剩頭顱為止!”韓穎如是交代。
同時,韓問渠在城門口設置伏兵,專候王頡來。
“告訴吾兄!”
看著百姓們往城外而去,將嘴咬出血的王路大叫:“路不懼死,唯懼韓賊不死!”
韓穎厲聲道:“在他下麵加上火,燒熱一鍋油,將斷口貼著油鍋炸熟,給他止血!”
兀烈驚訝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
鬼方胡的這些折磨人的法子,是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的。
這女人夠毒啊,單靠天賦把他們曆代傳承給比下去了。
到了下午,王路另一條腿也被鋸掉。
鍋裡油已滾燙,鬼方人扯著他的腿往下沉去。
——嗤!
“啊!!!”
縱是鐵一般的漢子,也經不住這樣的折磨。
王路痛苦大叫,淚水橫流。
“要不你服個軟來聽聽,我今天就暫時放過你。”韓穎笑道。
“賤……婦!終有一日,你會比我慘上千萬倍……”
“繼續油炸!”
遠處,一騎站定。
他舉起了自己的神臂弓,遙指那個幾乎看不清的黑點。
“若並州能再得太平,許我這一箭能中,助我兄弟解脫。”
王頡一聲巨吼,猛地將弓弦拽滿。
嗖!
箭矢脫弦飛出,於空中劃出利嘯之聲。
“噗!”
這一箭發出,強悍如王頡,竟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來。
城門上下,有人瞧見遠處一個極細的黑點飛來,像是燈下的蟲影。
嗖!
‘蟲影’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支箭!
砰!
箭矢落下,貫穿王路心口。
慘叫由此而止。
痛苦也在這一刻全數消失了。
王路臉上浮現解脫的笑意:“有勞……兄長了……”
頭顱垂下。
裡裡外外的人,都是短時一怔。
而後驚嘩!
“他人在哪!?”
韓穎尖叫。
盾士湧上前,在她麵前支開盾牆。
兀烈拿著一麵大盾走出,目光捕捉到遠處極小的一個黑點,駭然伸手指去:“在那……”
人影模糊不可見。
叛軍雜胡,皆以為神人。
第一時間,竟忘了去圍殺。
“還愣在這乾嘛?快去宰了他!”韓穎催促。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騎騎往那去。
王頡撥馬,單騎奔走。
他略垂著頭顱,方才殺了自己的兄弟,卻格外的平靜。
隻是風吹起時,年少的他,兩鬢竟見白色。
他的眸中失去了神采,像是死人一般。
家,已無。
家人,即將全無。
之所以軀體苟活,隻是因為意誌未泯。
他沒有了悲。
“您放心。”
“我一定會竭我所能,護住鄉土。”
狂奔之間,他望向南邊。
“一定要把信送過去!”
——從太原去冀州是這樣的:羊尾關城——羊腸道——羊腸關。
西邊屬並州,東邊屬冀州。
王橋要傳訊東邊,可以繞路,但那太慢了——所以,他隻能穿過去。
而要跨過羊尾關,除了衝關而出外,還有一條路可走:關底。
關城閘門底下,是滔滔大河。
王橋一行共十三人。
他們迅速做出決斷:七個人去衝關城儘量放火,吸引守軍注意;其餘六人抱馬下水,借水勢而出。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七人尚未靠近,關外哨兵便提前發現了他們。
應急隊立即衝動,向七騎靠近。
“從左往右,依次點殺!”
領頭的王氏子弟喝道。
“是!”
距離還在,他們第一時間張開了弓,衝到關下的弓手亦舉弓。
嗖!
箭矢射出,第一次全數射中,對麵正好七人倒下!
五十人的應急隊大驚,陣型鬆動。
他們拋出的箭矢也落下了,有數支命中,鑲在王氏子弟的甲衣上。
他們裝備精良,甲片掛箭,並不落馬。
第二次射擊再度爆發,這一輪放倒五個,依舊可觀。
小隊隊率亦被一箭穿目。
這個小隊轟然而散!
“來敵強勁!”
“是精銳!精銳!比西原人還狠!”
關樓上,更多的人被驚動,大批弓弩手趕了過來。
叛軍軍紀鬆懈,但勝在人多。
七騎沒有多做猶豫,又迅速放出一輪箭後,立即打馬向旁邊而去,吸引叛軍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