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內疚,席卷而來。
因為他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因為這關心來之不易,所以才如此珍視麼。
半晌,薑硯川才終於彆開目光。
聲音沉悶:“喝了藥就好好休息吧。這藥對治療風寒有奇效,睡一覺就會好起來。”
說完,他便要起身離開。
可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輕顫的呼喚——“哥哥”。
這一聲哥哥,帶著幾不可聞的隱隱哭腔,讓薑硯川的心不自覺一顫,立馬轉過頭來。
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時又紅了眼。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顯脆弱。彎翹纖長的睫毛顫動著,眼裡噙滿了淚水,宛如晶瑩的珍珠在眼眶中打轉。
“怎麼突然哭了,還是不舒服?”
薑硯川心頭不由得一緊。少女這脆弱無助的模樣,讓他無法再挪動腳步。
薑初霽像是鼓起勇氣,帶著幾分卑微祈求:“哥哥,你可不可以晚些走,陪陪初兒?”
果然,人生病時會格外脆弱。
自己這妹妹,說到底也才年過十五,從小幾乎沒感受過什麼來自親人的關懷。如今發著燒,怎麼會不渴望親情和陪伴。
看見少女這副樣子,薑硯川歎了口氣,終究還是重新坐了下來:“……彆哭了,那我再陪你一會兒,等你睡著我再走就是。”
薑硯川扶著少女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然而下一秒,他就聽見少女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聲音悶悶道:“…我知道哥哥討厭我,府上的人也一樣。可是哥哥,我真的沒有偷祖母的玉鐲。”
薑硯川的動作頓時僵住:“你說什麼?”
薑初霽不動聲色。
原主每次被人誣陷,都隻會百口莫辯,默默流淚。
什麼都不說,難道指望彆人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像你一樣知道你的清白?
之前在這相府,連個下人都能對原主頤指氣使,然而現在她來了。
她要以後哪怕她什麼都不做,這相府也會有人愛她、護她、寵她、順她。她的委屈有人心疼,她的冤枉有人主動替她洗刷。
薑初霽對上男人的眼睛,如扇的睫毛微微顫動:“哥哥,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我不過才回到相府半月。”
“我在寺廟待了十年,好不容易才能重回父親和哥哥身邊,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父親再將我送去寺廟,又怎會做出偷竊祖母玉鐲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
“那日午後,我的確去看望過祖母。下午祖母發現桌上的玉鐲不見,接著就有丫鬟指出我離開時神色鬼祟。再接著,玉鐲就在我臥房找到。”
“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我說我沒有做,沒有人願意相信我……”
說著,晶瑩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從少女蒼白的臉頰滑落,讓人看著心都不禁揪起來。
薑硯川神色一震:“你是說,這件事,是有人故意誣陷你?”
先前的事情,有人證物證,他還真沒有細想過。但聽少女這麼一說,這些事情也實在太過巧合了。
“……我不知道,哥哥。”
薑初霽神色迷茫,噙著淚搖頭,輕輕將額頭抵在自己哥哥身上。
有時候,多說不如少說,少說不如不說。
什麼都不說,才能顯得自己夠脆弱無辜,才能讓彆人往深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