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注意到了少女咬住的唇,那粉嫩的唇瓣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昏黃的光線映在男人高挺鼻梁的輪廓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更襯得他麵容清疏,仿若神祇。
他轉過眼來,微微啟唇。聲音帶著一絲並不凸顯的關切,語氣淡淡:“害怕?”
薑初霽卻搖了搖頭,那一頭烏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如同墨緞。
她抬眸望向裴妄,眼裡帶著全身心的信任,仿若璀璨星辰:“和世子在一起,不怕。”
話說出口,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逾矩。耳根瞬間染上幾分緋色,如同春日裡盛開的緋櫻。
慌亂地垂下眼簾,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起來,“……我是說,有世子在,我不怕。”
裴妄眉眼如畫,長睫微垂,目光落在眼前人用衣袖遮擋的手上。那衣袖已有些臟汙,依稀可見少女手背的擦傷。
他緩聲道:“這個山洞往裡走,有個水潭。是玄山半山腰的水,很乾淨。”
“既然暫時沒辦法出去,你手背上的擦傷最好用水先衝洗一下,避免被塵土感染。”
“嗯?”薑初霽有些意外。繼而眼睛亮起幾分,仿若一汪清泉被月光照亮,語氣輕柔道,“我知道了,謝謝世子提醒。”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直身體。深吸口氣後,用一隻手扶著洞壁,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隻是每走一步,受傷的腳踝都會傳來疼痛,讓少女的身形微微顫抖,額前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但還是咬緊了牙,強撐著,似乎不想被注視著自己的男人發現異樣。
裴妄眸光動了動,那深邃的眼眸裡仿若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融化。
看到少女吃力地挪動腳步的這一幕,裴妄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眼前的少女都是因為奮不顧身救他,才崴了腳,受了傷。可他剛才卻和她,說什麼於禮不合。
讓她寧願這樣艱難走路,也不敢請求他的幫助。
想到這裡,裴妄最終還是走上前來。垂下眼簾,語調帶著幾分冰雪似的空靜:“我抱你去。”
薑初霽聞言,身形一僵,抬眸望向裴妄,眼中有些錯愕與羞澀。
她下意識想要拒絕,可腳踝處的疼痛讓她張了張嘴,小臉上眉頭都皺在一起。
裴妄見狀,不容分說地輕輕攬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腿彎,將她穩穩抱起。
這一瞬間,整個人騰空而起。
慌亂間,少女的雙手本能地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最終緊緊揪住男人的衣襟。
臉頰瞬間滾燙,仿佛被盛夏最熾熱的陽光烘烤,那熱度一路蔓延至耳畔。
裴妄抱著她,步伐沉穩平靜,似乎腳下崎嶇不平的路也平坦順遂。他微微垂首,便能瞧見薑初霽那紅透的臉頰。
裴妄讓自己收回視線,將頭偏了幾分。望向山洞頂部那嶙峋的岩石,似是想從那冰冷的石縫間尋得一絲開解的理由。
片刻後,薑初霽聽見頭頂上一道聲音傳來。
“……我剛才說於禮不合,是不想損你清譽。”
“你還是閨閣少女,本就不該同一個陌生男子獨處一室,你理應與我保持距離。”
薑初霽聽了卻搖搖頭:“世子於我而言,不是陌生男子。”
“更何況,世子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帶我來這裡躲避,我也知道世子不會傷害我。”
尚未出閣的天真少女,信任太過純粹,以至於裴妄甚至說不出什麼來反駁。
隻應了一聲,便沒再言語,抱著她向前山洞深處走去。
不多時,潺潺水聲傳入耳中,水潭近在眼前。
裴妄輕輕將薑初霽放下,扶著她在潭邊一塊較為平整的石頭上坐下。
潭水清澈見底,細微的光亮依舊能折射出隱隱粼粼的波光。
仿若一麵巨大的鏡子,倒映著兩人的身影,仿若一幅靜謐而美好的畫卷,將這山洞中的片刻安寧定格。
旁邊的山石夾壁間,也有一道從縫隙內潺潺流出的小水流。水流不急不緩,水質清冽,在這昏暗的山洞裡若一條泉色緞帶。
裴妄蹲下身子,隨即看向薑初霽那臟汙且有些破損的衣袖:“現在,能讓我看看你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