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初霽臉頰泛紅,微微垂首,猶豫了一瞬,終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將受傷的手背緩緩伸了出來。
裴妄終於看清,昏暗光線下,少女那擦傷的手背暴露在昏暗之下,傷口處的血肉與塵土沙石混在一起。
清冷眉眼也多了幾分凜意。
用手試探了下水溫,確保不會太涼,才向薑初霽伸出手:“把手給我,我幫你衝洗。”
輕輕握住少女的手腕,靠近水流。清涼的水流觸碰到傷口,薑初霽忍不住輕輕抽了口氣,身子微微一顫。
裴妄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停,抬頭望向她:“很疼?”
薑初霽搖了搖頭:“隻是剛開始時有一點疼,不礙事的。”
裴妄沒再多問,微微點頭,再次專注地衝洗起來。
他的指尖偶爾觸碰到薑初霽的肌膚,溫熱與清涼交織。但他的神色十分專注,淡然的眼裡不摻雜任何雜念。
隨著水流的衝刷,傷口逐漸變得乾淨,露出粉嫩的皮肉。
好在這些擦傷剛才看著嚴重,衝洗乾淨後看著傷口並不是很深。出去後用點藥,應該很快就能結痂長好。
下一秒,裴妄緩緩站起身來。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單薄瘦弱的身形上,開口道:“山洞裡的夜晚很冷,我去找找有沒有什麼東西,能點火禦寒,不然你晚上會受不住。”
薑初霽抬起頭,乖乖地點了點頭。
這個山洞因內有水潭,四處都彌漫著潮濕的氣息。
洞壁上布滿了晶瑩的水珠,不停地向下滑落,在地麵上彙聚成一灘灘水漬。地麵上的泥土也被浸濕,踩上去軟軟的,還會留下深深的腳印。
就算是有枯草,也大多被水汽籠罩,濕乎乎的,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很難點著。
裴妄讓她一個人坐在那塊大石頭上,自己去周圍尋找能生火的東西。
薑初霽看著裴妄離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遠遠看著,男人身姿挺拔,遺世獨立的氣質出塵。即使穿著被血汙沾染的白衣,在這種陰暗潮濕的地方,依舊顯得不染塵埃。
不愧是淡漠又寡欲的男人,從見麵到現在,對她的確一點男女方麵的雜念都沒有。
哪怕兩次將她抱起,也隻是純粹把她當成一個有救命之恩的,受傷的人來照顧。
薑初霽想了想,照這樣看來,這男人這麼清心寡欲,晚上再冷,他也隻會去找更多的取暖物來幫她點燃取暖。
不多時,裴妄在一個石台上,找到了一些不是特彆潮濕的雜草和樹枝。
正準備轉身回到少女所在之處,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少女顫抖的聲音。
“……啊,有蛇,這裡有蛇。”
這顫巍巍的聲音瞬間在空曠的山洞裡回蕩。
裴妄神色一震,毫不遲疑地將手中的雜草和樹枝扔下,長腿一邁,回到先前的地方。
很快,他就看到了跌坐在水潭邊緣,不停退後縮在牆壁處的少女。
隻見她大半衣衫都被濺起的水花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形。她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眼神中充滿了驚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顯得格外害怕和無助。
“哪裡有蛇?”
裴妄剛一過去,便深吸口氣,試圖在水潭邊尋找蛇的蹤跡。
少女卻眼裡噙著淚,顧不上什麼禮數一下撲進他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整個人幾乎都嵌進他身體。
她的肩膀抖得厲害,手胡亂地在他的背上用力抓著,聲音帶著哭腔:“……裴妄,裴妄,可不可以不要留我一個人,我怕。”
裴妄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或許是因為,他在之前二十幾年尋不得來處,亦不知歸途,在青燈古佛下獨身慣了。
第一次有人先是願為了他舍命。又像現在這樣,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安危托付於他,全身心地信任著他。隻信任他。
那帶著哭腔的“裴妄”一叫出來,向來波瀾不驚的他,心竟也驀地停跳一拍,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雖然身形未動,喉結卻上下滾動了一下。
“……我在。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