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女兒究竟經曆了什麼,才能從兒時那般懵懂單純,變成如今這般冷靜理智,仿佛能從容應對世間一切。
但此刻,和女兒一起做月餅,她才驚喜地發現,原來看似好像無所不能的女兒也有不擅長的事,也有需要她這個母親出手幫忙的地方。
“初兒,你去和小晏休息會兒吧,做完最後這幾個娘親就拿下樓去。”陳清莞看向身旁的少女,眼神裡滿是寵溺。
薑初霽點了點頭。
這期間,晏棄倒是安靜得有些不尋常。
待母親和丫鬟端著做好的月餅下樓,薑初霽發現,晏棄還在盯著桌子那邊,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她順著晏棄的目光,投去視線:“殿下在想什麼?”
晏棄微微轉頭,目光從桌子上移開,看向薑初霽,緩緩說道:“沒什麼,隻是看出來,你母親很疼愛你。”
又輕飄飄補了一句,“比你那個像夥夫的爹,好多了。”
從見到晏棄第一麵,他的性格就隱隱透著瘋的底色,行事跳脫又肆意,還總像陰濕蔓延的藤蔓一般,仿佛時時刻刻想貼近著她。
此刻在無人的房間,晏棄好像還是第一次像個正常人一樣,這般正常地和她說話。
薑初霽抬眸,想起剛才晏棄說起自己名字時的模樣,狀似無意地問道:“殿下的名字,是誰給您起的?”
晏棄微微眯眼,吐出三個字:“我母親。”
薑初霽聞言:“為什麼會給您起名叫晏棄?”
晏棄視線有些不聚焦,似是陷入回憶。
漫不經心道:“或許是因為,那時我母親醒來看到我之後,拖著剛生產完的虛弱身體,把我按在水盆裡,想要讓我溺斃,但是沒能成功。”
“她對我厭惡至極,又比誰都希望我能去死,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薑初霽沒說話。
晏棄轉過臉,幽深的眸看著身旁的少女,開口:“但很可惜,沒能遂她的願,我活得比我母親要久。”
薑初霽問道:“殿下的母親病逝了?”
晏棄笑了笑:“不,在我十五歲生辰那天,她在我的房裡上吊自縊了。”
“那天我從床上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我母親的屍體,她那雙從眼眶凸出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她厭惡我,厭惡到希望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帶著她留給我的這種陰影,生不如死。”
薑初霽沒有動作。
就在這時,晏棄卻忽然勾起唇角笑起來,低頭看著她:“你相信了?”
他靠近過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少女的耳畔。指腹緩緩撫上她的眉心,輕輕摩挲,“我騙你的。”
他唇角微微上揚,語調遊刃有餘,似是掌控一切。
但他沒想到,眼前的少女卻也忽然抬起眼。
目光直直朝他看過來,像是能看透他的內心。
薑初霽抬起手,手指輕輕觸及晏棄的唇,目光中透出一絲憐憫。
“怪不得殿下一副很缺愛的樣子,原來是因為沒有被愛過麼。”
她扯扯唇角,輕聲道:“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