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回憶了一下,說是得有兩三個月了。
薑初霽若有所思。薄紗之下,微微閉目,以往從小看的那些醫書古籍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鼻翼間卻嗅到空氣裡若有似無的熏香氣息。
驀地開口:“老侯爺這間屋子裡,熏的是什麼香?”
眾人一聽,更是茫然。
不是給老侯爺看病嗎,怎麼突然問起熏香來了。
謝廉原本就緊皺的眉頭此刻擰得更緊了。
老侯爺此刻性命垂危,侯府上下亂作一團,還有許多事等他去調遣,這個小小年紀的大夫卻東問一嘴西問一嘴。
也不知是真會看病,還是在這裡故弄玄虛,好從靖北王府和忠遠侯府這裡討些什麼。
一個平日裡照顧老侯爺的丫鬟怯生生向前走了一步,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回稟大夫,這是百香坊專門給老侯爺調的安神熏香,老侯爺平日聞著這香,能安穩些。”
她又補充道,“百香坊是京城有名的熏香鋪子,裡麵的香都是最有經驗的師傅精心調配,這安神香老侯爺已經用了十幾年了,一直效果很好,不會有問題的。”
薑初霽的目光鎖住不遠處,桌上那散發著嫋嫋香霧的熏香爐。忽然站起身,走了過去。
老侯爺所用的熏香,是極為講究的隔火熏烤之法。
將精心製作的香丸置於香爐之中,下方以炭火的溫熱徐徐烘烤,使得香丸中的香料精華慢慢釋放,如此方式保留了香料最本真的味道,香氣醇厚且悠長,經久不散。
此刻,那精致的鏤空雕花香爐裡,縹緲的香霧依舊從細密的鏤空中輕盈地升騰而起,在靜謐的室內悠悠彌散。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薑初霽的舉動便讓所有人感到意外。
她竟然探過手去打開了香爐。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將裡麵那枚燃燒到一半的香丸拿了出來。
眾人都忍不住倒吸口氣。
裴妄向來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此刻卻呼吸一滯,下意識上前將少女的手握住:“……小心燙到。”
聲音清冷,又全然不似平常冷靜。
在他看來,那燃燒的香丸必定滾燙,少女直接取出香丸,燙到手怎麼辦。
反應過來後,才發覺自己的反應太不尋常。
畢竟在旁人眼裡,他是握著一個少年的手。
薑初霽輕輕搖了搖頭:“無礙。”
說罷,她將香丸燃燒的部分用一旁放置的茶水輕輕澆滅。
緊接著,把那枚還帶著餘溫的香丸放在手心,細細地碾碎、搓開。動作專注而認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謝廉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他深深吸了口氣,直接看向裴妄:“裴世子,你帶來的這位大夫真會醫術嗎?”
“要給老爺子看病,不應該去看老爺子的症狀麼。他卻在這裡擺弄這香丸,這哪裡像是在給病人看病。”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已經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人群之中,唯有站在最角落的謝芊月,忽然臉色白了幾分。
她的雙眼盯著那枚被那薑初霽在掌心搓開的香丸,眼神中透出一絲慌亂與恐懼,但又瞬間被掩飾過去。
一旁的柳如蘭注意到女兒的異樣,當即握住女兒的手,關切地問道:“月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手這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