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軸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驚起了棲息在房梁上的幾隻烏鴉。它們撲騰著翅膀發出叫聲,劃破了周遭死寂的空氣。
這座染坊曾經是城西頗具規模的產業。
後來一場大火,燒毀了不少原料和設備,老板無力重建,隻能關門大吉,染坊便逐漸荒廢,成了如今這副破敗模樣。
隨著門被推開,一陣激蕩起的塵土撲麵而來,在昏黃黯淡的光線中肆意飛舞,嗆得人幾欲咳嗽。
染坊內部原有的東西早已被搬空,偌大的空間空蕩蕩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發黴而腐朽的味道。
這裡有些昏暗,光線僅從屋頂破損的窗戶處透進,照亮了這片陰森的空間。
四周牆壁上布滿了墨綠色的青苔,順著牆麵蜿蜒而下,仿若一條條猙獰的藤蔓。
薑初霽一抬眼,就見自己的母親陳清莞被繩子緊緊捆綁在一把破舊的椅子上。
她雙眼緊閉,昏迷不醒。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臉上,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她眸間不由得迸發出寒意。
但好在,母親看上去身上並沒有傷處。
而此刻正滿臉猙獰地站在陳清莞身邊的,就是身形比起被送去寺廟那日又胖了一圈的薑洛薇。
隻見她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刀刃在昏暗中閃爍著寒光,正微微顫抖地將刀尖抵在陳清莞的脖子上。
薑洛薇旁邊還站著四個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漢,應該是她專門雇來保護她的。
個個膀大腰圓,雙臂交叉在胸前,肌肉緊繃,如同一座座小山般矗立著,正虎視眈眈地朝薑初霽看來。
薑初霽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隻冷淡看了薑洛薇一眼。
“果然是你,薑洛薇。”
薑洛薇早就帶著陳清莞在這裡等著了。
當她看見,來到這染坊的薑初霽並非孤身一人,而是還帶著個護衛,她頓時怒目圓睜。
雙眼瞪得仿佛要從眼眶中迸裂出來,臉上的肥肉因憤怒而顫抖著。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咬牙切齒地吼道:“薑初霽,我不是說了讓你一個人過來嗎?”
“你竟然無視我的話,帶著護衛一起過來,你就不怕……不怕我一刀下去,直接把你娘給殺了嗎!”
說著,薑洛薇神色愈發癲狂。
手上用力,將刀尖又往陳清莞脖子上狠狠抵了幾分,陳清莞的脖子上頓時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血痕。
今天乾這件事,對薑洛薇而言,就是殊死一搏,她也沒彆的退路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腦子裡就隻有一件事,她一定要把體內那要命的蠱蟲引出來。如果擺脫不了這該死的蠱蟲,她寧願死。
她寧願死,都不要變成一個臃腫不堪又醜陋,被人嫌棄厭惡的大胖子!
她把陳清莞騙出來擄走,就是為了把薑初霽叫到這兒。
薑初霽如此惡毒,騙她吃下蠱蟲,隻要她知道引出蠱蟲的方法,那她以陳清莞的性命作為要挾,薑初霽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命喪黃泉。
隻要知道了怎麼引出蠱蟲,哪怕她事後被官府緝拿,爹爹也一定會為了相府的顏麵,會想儘辦法將她從獄中撈出來。而且會壓下這醜事,不讓此事被外人知曉。
想當年,這個陳清莞乾出那種醜事,不就是這樣被爹爹壓下消息的嗎。
如果薑初霽不知道怎麼引出蠱蟲……如果她不知道……
薑洛薇根本不敢想這種可能。
她現在,就隻剩這麼一點希望了。
哪怕隻是有一點希望,她也要這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