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婈死後,他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
他查到了是馮若嫣給越婈下蠱,是她的姐姐馮聽晚研製出了噬心蠱。
他將馮若嫣做成了人彘,將馮聽晚囚禁在滿是蠱蟲的屋子裡,讓馮若嫣日日看著自己的姐姐被折磨致死。
馮氏一族牽連進蠱毒一事,死的死瘋的瘋,一連數月,菜市口的血跡都清洗不乾淨,朝中也是人人自危。
君宸州抱著越婈的屍身不讓人下葬,他讓國師打造了一座冰棺,就放在乾元殿中,這樣他就可以日日看見越婈。
仿佛她並沒有死,她隻是睡著了。
太後看不下去了,可人還沒到乾元殿就被人趕了回去。
君宸州像是瘋了一樣,他讓滿宮的人都要為越婈服喪,整個京城都要穿麻戴孝,禁止一切筵宴樂舞。
隻因李昭媛不願給越婈下跪服喪,君宸州便叫人砍了她的雙膝,李家人也被各路彈劾。
那時,鮮紅的血液濺到了皇後的臉上,耳邊是李昭媛撕心裂肺地哭嚎。
皇後差點被這一幕嚇傻了,自此便臥病在床,整個人時時刻刻都處於驚懼之中。
往後的日子,宮中再沒有人敢鬨騰,恨不得將宮門直接鎖起來,生怕出去露個麵就不能完整地回來了。
乾元殿中。
君宸州癱坐在冰棺前,他眼底一片猩紅,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合眼了。
倒在地上的碎酒瓶將他的掌心劃破,他似乎毫無察覺,抬手間便將那血跡蹭到了唇上。
男人扯著猩紅的薄唇冷笑:“你很恨我吧...”
“恨我沒有在你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你...恨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宮中...”
他突然肆意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卻又帶著淒厲:
“都怪我,怪我太自大,以為將你困在蒹葭閣就能保住你...”
“你該恨我的。”
“杳杳...”碩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剛才才一臉瘋態的男人陡然間變得格外脆弱。
他央求著:“彆恨我...”
時隔多日,國師才終於踏進了乾元殿。
昏暗的宮殿中連一根蠟燭都沒點,傍晚時分的餘暉透過帷幔灑進來,勉強讓他看到癱坐在牆角的男人。
往日裡威嚴俊朗的男人,此時卻是渾身酒氣,束發淩亂,麵色蒼白,聽到動靜也隻是漠然地掀起眼皮:
“出去。”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周身縈繞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氣,冷漠而死寂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國師微微低下頭,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人死不能複生,還望皇上節哀。”
“皇上乃一國之君,如今朝中動蕩,還望皇上以朝事為重。”
君宸州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冰棺中的女子。
她很瘦,比他離開前要瘦了許多。
國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越婈,第一次見到這個令聖上癲狂的女子。
她緊閉著雙眸,卻能讓人感到,她是個很溫柔的人。
國師輕歎一聲:“佛家講究輪回,福緣深厚之人,在輪回之中永世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