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台傳來了消息,氣象部門的資料已成功接收。眾人的心瞬間揪緊,迅速圍聚到一起,目光緊緊盯著趙隊長手中那幾張薄薄的紙張。
趙隊長拿起電文,大聲念道:“根據氣象觀測數據,今年開春以來,氣溫回升速度遠超往年同期水平,升溫異常迅速,開春短短一個月內,平均氣溫就比去年同期高出了近5攝氏度。這種急劇的升溫現象,導致山區積雪提前大量融化。按照氣象模型估算,積雪融化量比往年同期多了約30%,大量雪水短時間內湧入塔裡木河,河水流量必然大增。”
張誌成眉頭舒展開來:“這就對得上了!氣溫升高,積雪早早融化,大量雪水湧入塔裡木河,河水流量增大,根據原理,流量與流速成正比關係,在河道橫截麵變化不大的情況下,河水流量大幅增加,流速也就跟著快了起來。我們之前測量到的流速數據偏高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李工點頭表示讚同:“沒錯,積雪快速融化,土壤含水量上升,就會導致山體滑坡、塌方不斷。小王他們發現的那些從山坡上滾落的巨石,堵塞了河道,讓水流通道變窄,流速自然就快了。”
孫專員神色凝重:“看來這流速問題並非單一因素……這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複雜得多,趙隊長,咱們得趕緊把這些情況向上級領導彙報,讓他們心中有數。”
趙隊長立刻將眾人分析得出的結論詳細地彙報給了上級領導,沒過多久,上級領導下達了指示:勘測工作繼續推進,但鑒於當前河道的不穩定狀況,必須從工程大隊增調人手,全力解決滑坡和塌方造成的河道擁堵問題。春季灌溉任務重,用水量極大,絕不能讓水源供應在這個關鍵時候“卡脖子”。
很快,工程大隊的支援隊伍就趕到了,其中那支攜帶炸藥的爆破組一出現,李工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老戰友老沈。
“你咋來了?不是就蹲在屋裡打算盤,再不出山?”李工打趣道。
“那還不是你們不行?指導員喊我來幫忙。你以為我想瘸著腿走這戈壁灘啊!”老沈毫不客氣的回擊道。
趙隊長趕忙迎上去,和新趕來的同誌們一一握手。老沈咧開嘴,露出一口大黃牙,爽朗地大笑道:“趙隊長,你就把心放肚子裡。我帶著這幫生龍活虎的小子們,就是專門來啃這塊硬骨頭的!””
“但咱們沒有機械,全都得靠人拉肩扛了!”李工繼續說道。
老沈微微點頭:“這算啥!以前的條件比這惡劣多了,現在起碼炸藥管夠!走,先去河道那邊瞅瞅,把情況摸個透,心裡有了底,才知道該咋個乾法!”
小王帶路,眾人來到河道邊,隻見那些巨石,有的半掩在湍急的河水中,隻露出個巨大的輪廓。最大的那塊估摸著得有好幾噸重,就像一座小山似的。
老沈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得如同雕塑,蹲下身子,伸出那雙粗糙且被煙熏黃的手,仔細地摸了摸巨石的質地,感受著花崗岩那粗糙而堅硬的表麵。片刻後,他又站起身,沿著河道緩緩走了一段,目光如炬,仔細查看河道的坡度和走勢,每走一步,都在心裡快速地盤算著。過了好一會兒,他心中才漸漸勾勒出一個初步的計劃。
“這些小一點的石頭,就用鋼釺和錘頭慢慢砸開,再搬到一邊去。這活兒雖然累人,但隻要肯下功夫就能行。大的石頭嘛,就得靠爆破這一招了。”
旁邊的隊員們聽了,紛紛點頭,表示明白。張誌成在一旁說道:“沈班長,那我先去幫忙準備鋼釺和錘頭吧。你看行不?”老沈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行,小張,你做事仔細!”
一部分隊員包括張誌成迅速跑去準備鋼釺和錘頭,他們在工具堆裡挑了又挑,還仔細檢查了錘頭和鋼釺連接得是否牢固,生怕在使用過程中出什麼岔子。而老沈則帶著爆破組的成員,開始對那塊最大的巨石進行爆破作業。
老沈首先選中了一塊相對安全,而且對疏通河道影響較大的巨石作為第一個爆破目標。他從工具包裡拿出測量儀器,全神貫注地測量著巨石的尺寸,先用卷尺繞著巨石量了一圈,又用水平儀測量巨石的高度和各個麵的平整度,接著仔細觀察巨石的形狀,看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構造,還測量了巨石與周圍環境的距離,包括離河岸的距離、離其他巨石的距離以及上方山體的高度和坡度等。
這些數據直接關係到炸藥的用量和放置位置,要是有一點偏差,爆破可能就會失敗,甚至還會引發危險。
老沈平時煙不離口,被熏黃的手指就像老樹根一樣粗糙,可隻要一涉及爆破作業,他就像變了個人,一口煙都不抽,全神貫注得像隻盯著獵物的老鷹。
“這石頭直徑大概有三米,高約兩米,質地硬得很,是花崗岩。這種花崗岩密度大,抗壓能力強,普通的炸藥在它麵前就像撓癢癢,很難對它造成大的破壞。”老沈一邊測量,一邊給身邊的年輕隊員講解著,“根據我的經驗,這麼大這麼硬的石頭,得用大概兩公斤半的炸藥。而且要在這個位置和這個角度打孔放置,這個地方是巨石的應力薄弱點,就好比是它的命門,從這兒下手,效果那肯定是最好的。”老沈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巨石上的幾個關鍵部位。
隊員們立刻按照老沈的指示,開始打孔作業。他們扛來專業的風鑽,啟動開關,鑽頭便在巨石上高速旋轉起來,發出尖銳的嘯叫聲,石屑如子彈般四處飛濺。隨著深入,隊員們身體用力前傾,使勁頂著,讓鑽頭能穩穩地在巨石上打孔。打了一會兒,就停下來檢查一下孔的深度和垂直度,確保符合要求
打好孔後,老沈小心翼翼地拿起炸藥,輕輕地放入孔中,隨後又仔細地接上雷管和導火索。
“大家都往後撤!以我為基準,所有人都到我身後!”老沈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聲音如洪鐘般蓋過了周圍的嘈雜聲。
隊員們迅速撤離到預定的安全地點,一邊走,一邊互相提醒,互相檢查。到了安全區後,大家都蹲下身子,緊緊捂住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巨石的方向。
此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有那導火索“滋滋”地冒著火花,每一個隊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
“轟!”一聲巨響,震得地麵都微微顫抖。巨石被炸得粉碎,大大小小的石塊四處飛濺,濺起的塵土彌漫在空中,河水也被激起高高的浪頭,隨後又洶湧地衝過炸碎的石塊,向下遊奔騰而去。
“成功了!”隊員們興奮地歡呼起來,之前的緊張和疲憊一下子都煙消雲散。
就在這歡呼聲還未完全消散之際,老沈卻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一言不發,徑直朝左前方幾步衝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揪住一名隊員的衣領,將他拽到一旁,怒吼道:“你個王八犢子!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讓驢給踢了?嫌自己命太長,想把自己炸成一堆爛肉,然後讓你爹媽來收屍?老子讓你撤到後麵,你他娘的都當放屁呢?你要是不想活了,就自己了斷,彆在這兒禍害人!”
這名隊員在爆破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離得夠遠,為了抓緊乾活兒,便沒有繼續後撤,而是一直在鑿石頭,全然不顧危險的臨近。
說著,老沈高高揚起了手,作勢就要打下去。旁邊的隊員們都被老沈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呆立在原地,李工和張誌成見狀,急忙衝過去,一人拉住老沈的胳膊,一人擋在那隊員身前:“老沈,彆衝動!”張誌成也在一旁勸解:“沈班長,消消氣,他知道錯了!”
老沈掙紮了幾下,在兩人的極力阻攔下,才慢慢放下了手,餘怒未消地繼續罵道:“要是因為你出了岔子,你他娘的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咱們乾的這可是要命的活兒,容不得半點馬虎!”
過了好一會兒,老沈才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稍稍平複下來,咬著牙說道:“誰要是再敢違反規定,就立馬滾蛋,彆在這找死!”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小插曲的原因,導致工程並沒有一直順利進行下去。一塊巨石位於河道的拐角處,周圍的地質結構比較複雜,有許多斷層和裂縫。老沈在測量和計算炸藥用量及放置位置時,雖然已經儘可能地考慮到了這些因素,但還是出現了偏差。
當炸藥引爆後,隻聽一聲悶響,巨石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被炸成碎塊,隻是被炸掉了一小部分。而且由於炸藥的衝擊力,還導致周圍的一些小石塊鬆動滑落。
張誌成正在附近幫忙記錄數據,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本子,沒注意到頭頂上方滑落的石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直直朝著他的肩膀砸了過來,隻聽“砰”的一聲悶響,張誌成頓時感到一陣劇痛襲來,肩膀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整個人直接砸翻在地。
旁邊的隊員們見狀,急忙圍了過來,七手八腳地將張誌成扶到一旁,老沈心急火燎地查看他的傷勢,發現他的肩膀已經脫臼,並且周圍出現了一大片淤青,張誌成疼得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卻強忍著沒有吭聲。
李工焦急地問道:“小張,你怎麼樣?”張誌成咬著牙說道:“我沒事,就是肩膀被砸了一下,不影響工作。”李工皺著眉頭,粗聲粗氣地說道:“都傷成這樣了,還說不影響工作。小張,你先彆管這裡了,趕緊回營地處理一下,彆在這兒瞎逞強,不然落下病根,以後咋整?”
小王攙扶著張誌成,腳步匆匆地往營地趕去。張誌成的臉色因疼痛而略顯蒼白,但仍強裝鎮定,每走一步,受傷的肩膀都會傳來鑽心的劇痛,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頭滾落,可他硬是把即將出口的痛呼聲咽了回去,隻是呼吸變得愈發沉重。
“張班長,你忍著點,咱馬上就到營地了。”小王緊緊地攙扶著張誌成,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沒事兒,小王,就是被石塊砸了一下,不打緊。”張誌成咬著牙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終於回到了營地,林悅看到張誌成受傷的模樣,眉頭瞬間緊鎖,快步迎了上去。“怎麼傷成這樣了?快,到這邊來。”她和小王一起將張誌成扶到了帳篷內。張誌成坐好後,林悅輕輕解開他受傷肩膀處的衣服,仔細查看傷勢,眉頭皺得更緊了。“肩膀脫臼了,而且周圍有大麵積的淤青……怎麼弄的?”
“是被石塊砸傷的。”小王在一旁解釋道,“剛才在河道那邊,炸藥引爆後,有塊石頭飛起來,正好砸中了張班長的肩膀。”
“林悅同誌,你儘管處理就好,我沒事!”張誌成神色坦然,腰杆挺直,展現出堅韌的姿態。林悅微微點了點頭,從醫療箱中取出一些消毒藥水和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