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有擦傷,消毒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你稍微忍耐一下。”林悅輕聲說道。消毒完畢後,林悅開始為張誌成複位脫臼的肩膀。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穩穩地握住張誌成的手臂:“放鬆,不要用力,我會儘量輕一點的。”林悅輕聲安慰道。
張誌成按照她的指示,放鬆身體,任由林悅操作。突然,一陣劇痛傳來,張誌成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但他的身體卻沒有絲毫晃動,依然強忍著疼痛。“好了,複位成功!”林悅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又從醫療箱中取出一些活血化瘀的藥膏,輕輕地塗抹在張誌成的肩膀上,然後用繃帶仔細地包紮起來。“這兩天肩膀儘量不要用力,要多休息,按時抹藥,才能恢複得快一些。”林悅一邊包紮,一邊叮囑道。
這時,趙隊長和孫專員也走了過來,看到張誌成已經得到了妥善的治療,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小張,你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趙隊長急切地問道。“隊長,我沒事,就是肩膀脫臼了,林悅同誌已經幫我處理好了。”張誌成回答道。“那就好……”
趙隊長沒有多說什麼,張誌成卻看到一旁的孫專員臉上陰晴不定,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果然,孫專員開口便質問道:“張誌成同誌!這次受傷純粹是你個人的疏忽大意!在這麼關鍵的作業裡,你連最基本的自身安全都保障不了,還說什麼對工作儘責?”
張誌成聞言,心中猶如被猛刺了一下,委屈與憤懣瞬間湧上心頭:“孫專員,爆破飛來一塊石頭,這誰都沒想到啊!而且我也按照沈班長的要求站在了安全線後!這就是個意外!咋能將所有責任都扣我一人頭上?”
孫專員卻絲毫不讓步,語氣強硬得如同鋼鐵:“意外?上次進來是意外,這次剛來又是意外,我告訴你,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意外!隻有不儘職與失職!你這種敷衍的態度要是在隊伍中蔓延開來,那還得了?!”
“孫專員,我從參加勘測工作以來,哪次不是拚儘全力?這會兒就因為一塊飛來的石頭,你就說我失職?我絕不能接受!”
趙隊長見勢不妙,趕忙上前勸解,聲音急切:“好了好了,都彆衝動!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小張受傷了,先看看傷勢,。其他後麵再說!”
孫專員卻火氣已起,連趙隊長的麵子都不給:“趙隊長,你不能總是這般袒護你的隊員。我建議,立馬暫停張誌成的所有工作,讓他在營地深刻反省!”
“什麼?暫停我工作?孫專員,你簡直是蠻不講理!”張誌成憤怒地咆哮道,仿佛要噴出火來。“我絕不接受這樣的決定!”
趙隊長滿臉無奈,重重地歎了口氣:“孫專員,小張對於整個工程的推進很重要!他熟悉所有的技術環節,要是暫停他的工作,進度肯定會被影響。”
孫專員語氣依舊強硬:“趙隊長,你不用強調他的作用,我都清楚。但無論如何,安全底線絕不能碰!但如果你作為隊長一定要堅持的話,那我暫時同意你的方案。但張誌成必須深刻檢討自身行為,我也會如實向上級如實彙報!”
張誌成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好,我檢討,我晚飯的時候就當著大夥兒麵檢討!”
獨自坐在帳篷裡,張誌成望著帳篷頂,思緒如麻……想自己參加這塔裡木河水利工程勘測以來,風裡來雨裡去,哪次不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就因為這一塊石頭,就要被停職反省,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
但他也清楚,此刻與孫專員硬頂毫無益處。於是強壓怒火,決定先按要求做檢討,再找機會證明自己。
傍晚,炊事班飯菜的香氣彌漫在營地。隊員們拖著疲憊的身軀陸續回來,大家都知道了張誌成受傷以及與孫專員衝突,氣氛格外凝重。
張誌成走出帳篷,來到眾人麵前。他的肩膀還隱隱作痛,但他挺直了腰杆,大聲說道:“同誌們,今天這事兒,我知道大家都不好受。我在爆破作業時被石塊砸傷,影響了工程進度,我有責任。孫專員說我失職,我不服氣,但我也明白安全的重要性。我向大夥保證,以後我會更小心,絕不再犯同樣的錯。”
李工站出來說:“小張,咱們都知道你乾活兒賣力。這事兒雖是意外,但安全絕不能馬虎。你可得好好反省,以後多留個心眼兒。”張誌成點頭稱是。
可孫專員卻不滿意,走上前說道:“張誌成,你這檢討太輕描淡寫。你得好好想想,為啥第一個就是你?你在整個工程裡到底有沒有真正把安全放在心上?”
“孫專員,我承認我在安全意識上有欠缺。當時我隻想著記錄數據,沒注意頭頂的動靜。我該全麵觀察,提前防範。對此我深刻檢討,也會用行動證明。”
孫專員盯著他許久,緩緩道:“既然你有認識,我給你個機會。從明天起,出了監測記錄以外,你就在營地搞後勤,協助炊事班和小林護士。好好反思,彆再出岔子!”
張誌成剛想反駁,但對上趙隊長和理工的眼神,隻能點頭答應。
晚飯過後,張誌成拖著疲憊且沉重的身軀回到帳篷,內心的鬱悶如影隨形。他望著帳篷外那黑沉沉的夜色,長歎了一口氣。
沒多會兒,林悅拎著醫藥箱走來,在帳篷外喊道:“張誌成同誌,該上藥了!”張誌成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回應道:“麻煩你了,林悅同誌。”
林悅走到他身旁,將醫藥箱輕輕放下,隨後熟練地打開,從中拿出藥膏。輕輕解開張誌成肩膀上纏著的繃帶:“這淤青看著還是很明顯,得多上幾次藥,才能好得快些。”
張誌成眉頭緊皺,情緒低落地嘟囔著:“其實我都不疼了,但這傷……害得我都沒辦法去一線乾活兒!”一想到這,張誌成心裡就像堵了塊大石頭,彆提多難受。“我又不是故意被石頭砸到的,誰能預料到這種意外啊!”
林悅手上的動作未停,抬眼關切地瞅了瞅他,耐心勸道:“孫專員那麼做,也是出於對整個工程安全的擔心。咱們這個工程意義非凡,任何一點小的失誤都有可能引發難以想象的大麻煩。你先暫且忍耐一下,把傷養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張誌成撇撇嘴:“話是這麼說,但我心裡就是過不舒服!”
“張誌成同誌,彆鑽牛角尖了。你想想,你在技術方麵那麼出色,大家都有目共睹。這隻是暫時的困境,傷好之後,廣闊天地任你馳騁,不用擔心沒機會發揮才能。現在把後勤工作做好,同樣是為工程出一份力,同樣重要!”
張誌成聽了,沒有作聲,沉默了片刻。像是急於擺脫這壓抑的氛圍,他抬起頭,眼睛裡帶著一絲好奇,看著林悅問道:“林悅通同誌,聽說你是從上海來的,上海……是不是特彆熱鬨!人特彆多!”
“上海啊!我想想怎麼說……就說那南京路吧,街道兩旁林立著數不清的商店,還有很大的百貨公司,裡麵的東西……”林悅一邊說,一邊用手比畫著。那是她生長的地方,承載著她許多美好的回憶。
張誌成滿臉好奇,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那上海人平常都是怎麼生活?是不是都特彆氣派?”
林悅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絲小驕傲地笑著點了點頭:“上海確實有不少人很注重外在的穿著打扮,但也隻是一部分。我家附近就有工廠,裡麵好多工人師傅每天都隻穿著工作服。還有那些在街邊擺小攤的攤主,天不亮就得起來準備貨品,一直忙到深夜。”
張誌成一邊聽,一邊在腦海裡勾勒出那些畫麵。可不經意間,他脫口而出:“可我聽彆人說,上海人都是資產階級,日子過得特彆鋪張浪費,每天不勞動就不愁吃不愁穿的。”
話一出口,林悅原本洋溢著笑容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狠狠地瞪了張誌成一眼,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著些憤怒說道:“張誌成同誌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張誌成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滿臉懊悔,急忙解釋:“哎呀,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偶爾聽彆人那麼隨口一說,自己也沒好好思考,就順口講出來了。”
林悅一把將藥膏狠狠地扔進醫藥箱,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咱們都是為了建設邊疆才來到這兒的,應該相互理解、相互尊重,你怎麼能有這種地域歧視和亂扣帽子的錯誤想法!這樣輕易地給大家貼上標簽,真不應該是從你這個技術員嘴裡說出來的話!”
林悅還沒出去,王力又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察覺到了帳篷裡略顯尷尬和沉悶的氣氛,撓了撓頭,似乎想找些話來打破這份安靜,憋了半天才說道:“那個……林護士,他的傷咋樣啦?”
林悅回應了個微笑,說道:“不算太嚴重,但還得養些日子。”
王力慢慢走到張誌成身邊,從懷裡掏出了個煮熟的雞蛋:“聽說吃雞蛋對傷口好,你吃了,能好得快些。”
張誌成趕忙擺手:“我真沒事!你留著自己吃!”
王力著急地把雞蛋往張誌成手裡一塞,扭頭看到杯子空了,便拿起來倒了一杯水,隨後笑著說:“這兩天你胳膊不方便,有啥事就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