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炊事班長就像往常一樣,扛著水桶前往澇壩。他的動作十分嫻熟,水桶“撲通”一聲紮進水裡,濺起的水花在晨光中閃爍。當他把水桶提起來時,整個人都傻了眼:水麵上白茫茫的一片,全是厚厚的鹽堿。他皺了皺眉頭,倒掉桶裡的水,又重新打了一桶,得嘞,還是老樣子。“這可咋整啊,這不是要人命嘛!”
此時,張誌成正對著工程圖紙沉思,看見炊事班長一臉焦急地闖進來,趕忙起身迎上去問道:“班長,出啥事了這是?”老馬把水桶重重地墩在地上,指著桶裡的鹽堿說:“張工,你瞅瞅這水,全是鹽堿,這飯還咋做哩?咱這灶火可等著水開鍋嘞!”張誌成皺著眉,用手指蘸了點水嘗了嘗,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斥口腔,他神色凝重地說道:“這鹽堿含量太高了,根本沒法直接用。這可耽誤大事兒,咱這工程可離不開乾淨水啊!”正說著,王力走進來,看到水桶裡的鹽堿,滿臉的難以置信:“咋會這樣?這澇壩才剛建好沒多久啊!這不是給咱使絆子嘛!
張誌成沉默了一會兒,走到澇壩邊仔仔細細查看後說:“這裡的土壤鹽堿化太嚴重了,水長時間沉澱,鹽堿都析出來了。咱們必須得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咱可不能被這點困難嚇倒,人定勝天!”“那該咋解決呢?”王力撓了撓頭,一臉疑惑地問道。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麵就傳來了一陣吵鬨聲。
“這水根本沒法用,喝了會出大問題的!”一個隊員大聲吼道。
“建了澇壩又有啥用,還是沒乾淨水可用!”另一個隊員也跟著附和。
“都彆吵了!”張誌成提高音量喊道,“問題既然出現了,咱們就得想辦法解決,光吵有什麼用!”
艾克拜江聽到這裡的動靜,還以為有什麼新鮮事兒大家又熱鬨了起來,結果看到澇壩裡的水,神情凝重地說:“張工,這種誰不能喝,喝了肚子漲呢!得用胡楊木灰先撒一圈兒!”
張誌成眼睛一亮,連忙問道:“胡楊木灰?具體該咋操作?”艾克拜江笑了笑說:“把胡楊木燒成灰,撒進水裡攪拌就行。不過這效果我也不敢保證。”
篝火熊熊燃燒,胡楊木很快就變成了灰燼。張誌成和王力帶著隊員們捧著灰來到澇壩邊,將灰燼撒進水裡,然後用力攪拌。然而,水麵上的鹽堿依舊漂浮著。
王力滿臉失望地說:“看來這辦法不管用啊。”張誌成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問艾克拜江:“你以前用這方法處理的水,都是小容器裡的少量水吧?”艾克拜江點了點頭。張誌成一拍大腿說道:“怪不得呢!這澇壩麵積太大了,同樣分量的胡楊木灰,效果被大大削弱了!”
張誌成眉頭緊鎖,目光在澇壩裡漂浮的鹽堿和隊員們的臉上來回掃視,“既然胡楊木灰不夠用,那咱們就先把澇壩的水排乾,仔細研究一下這土壤,弄清楚這鹽堿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一定能把這問題解決!”
隊員們雖然心裡有些犯嘀咕,但跟了張誌成在塔河邊待了這妞,對他那是打心底裡信任,二話沒說,立刻開始挖掘排堿渠,準備把澇壩裡的水放出去。
隨著水位逐漸下降,澇壩底部的土壤露了出來。張誌成帶著幾個隊員小心翼翼地走進澇壩,蹲下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土壤。他們看到,土壤裡布滿了白色的鹽漬,用手一摸,感覺十分粗糙。張誌成撿起一塊土,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股刺鼻的鹹味直鑽鼻腔。“看來這鹽堿大部分不是水裡自帶的,而是這土層裡的。”張誌成說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有點麻煩,不過說不定能行。”張誌成有些興奮地說。他向隊員們解釋道,既然鹽堿主要來自土層,那他們就可以通過用水流注滿——排空——再注滿,如此反複的方式,讓水流把土層裡的鹽堿帶走,從而降低鹽堿含量。
這辦法聽起來確實繁瑣,但至少能直觀地看到效果好不好。“都彆愣著了,趕緊行動起來!鼓足乾勁,力爭上遊!”王力站在澇壩邊,扯著嗓子喊道,張誌成的目光迅速在澇壩上掃過,大腦飛速運轉,根據澇壩的地形和大小,很快就規劃出了排堿渠的走向和布局。
挖掘工作正式開始,三方一致說好打擂先暫停,畢竟這得協同起來,不能各自為戰。
“我負責挖土,你們幾個負責把挖出來的土運走。”大劉扛起鐵鍬,乾勁十足地說道。
“大家注意啊,要是遇到石塊和雜物,一定要及時清理出來,千萬彆影響了渠道的挖掘進度。”張誌成一邊巡視,一邊不停地提醒大家。沒挖多久,難題就接踵而至。“張工,這兒有個硬土疙瘩,鐵鍬都快撬斷了,根本挖不動!”知青小趙急得滿頭大汗,連忙向張誌成求助。張誌成趕忙走過去查看,隻見那個硬土疙瘩就像一塊頑固的巨石,死死地嵌在土裡,周圍的土也被它帶壞了,變得異常緊實。普通的鐵鍬在它麵前,就如同脆弱的小樹枝,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小李,你去把那把大鋤頭拿來,大夥一起用力,把它給破開!”大鋤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硬土疙瘩上,“砰砰”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每一下砸下去,隊員們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也被震得生疼。可那硬土疙瘩卻像故意和他們作對似的,隻是出現了幾道淺淺的裂痕。
“照這速度……挖到天黑也挖不動!”小趙急得直跺腳。“咱們不能光靠硬砸,得想想巧勁。大劉,你去找幾塊大石頭,看看能不能用杠杆原理把它撬起來!”
一開始,硬土疙瘩紋絲不動,隊員們的手都磨出了水泡,但他們沒有放棄,咬緊牙關繼續使勁。終於,隨著一聲沉悶的“哢噠”聲,硬土疙瘩被撬動了一角。“動了動了!大家再加把勁!”張誌成把帽子墊在肩頭,邊喊邊使勁往上一拱!在眾人的努力下,硬土疙瘩終於被成功破碎!
渠道逐漸成型。張誌成不時地蹲下身子,用手比劃著挖掘的深度和寬度,“好了!現在咱們得把排堿渠和澇壩連起來!”
“張工,就把入口開在這兒吧?”小趙指著一處位置問道。“行,就這兒。大家動作輕點,彆把剛挖好的渠道弄塌了。”
眾人正奮力挖掘著,突然,一根巨大的風乾木在沙中若隱若現,幾人合抱的粗壯程度,仿佛一個沉默的巨獸。王力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這可是個大麻煩!要是不徹底清除,排堿渠遲早會被漫灌,甚至把水倒灌回澇壩,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
“停!都彆擔土了,都過來把這大木頭弄走!”王力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在空曠的工地回蕩。眾人紛紛響應,有的操起鐵鍬瘋狂挖掘,有的用撬棍拚命撬動,還有的準備隨時抬木頭。幾十米長的大木頭,一點點從土裡掙脫出來。
張誌成滿頭大汗,“多插幾根杠撬,快!”大家手忙腳亂地插上杠,齊聲發力,青筋暴起。知青小趙、大劉等人累得氣喘籲籲,雙腿發軟,“撲通”一聲癱坐在地。“好了,休息五分鐘!”王力看著疲憊不堪的眾人,無奈下令。
五分鐘後,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分工:“每根撬杠三個人,其他人上手抬,必須把這木頭弄出來!”
蘇秀華站在一旁,本想幫忙,看著這巨大的木頭,心裡打起了退堂鼓:“王隊長,這木頭埋得這麼深,就讓它埋著吧,反正也不影響,還能省點力氣。”王力猛地轉過頭,眼睛一瞪,嚴肅道:“乾活兒質量第一!咱可不能搞麵子工程。要是因為這木頭,澇壩憋水,渠道垮塌,同誌們喝了壞水出了事,那就是犯罪!我這個隊長還不得跳河謝罪?!”
蘇秀華閉上嘴,看著大家像螞蟻般在大樹兩邊排好。張誌成帶頭喊起號子:“嗨依著來——”眾人齊聲呼應,聲音震得沙塵飛揚。
就在大木頭即將被撬出的關鍵時刻,張誌成大喊:“再加把勁,木頭快出來了!”眾人咬緊牙關,使出渾身解數。突然,大木頭毫無征兆地劇烈滾動,木頭上的禿樹枝如同一把利刃,朝著蘇秀華等三人的頭頂飛速掃下。小趙在前麵,反應極快,側身一閃躲了過去。
蘇秀華卻嚇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呆立當場,王力在後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來不及多想,飛身撲向蘇秀華,一把將她拽到一旁。可他自己卻躲避不及,被樹枝狠狠磕住。隻聽“砰”的一聲悶響,王力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
“王力!”“隊長!”眾人驚呼,瞬間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詢問。有人要查看傷勢,有人爭著扶他起來,還有人說要抬他回房。
王力咬著牙,強撐著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碰了一下,不礙事。我連槍林彈雨都經曆過,這點小傷算什麼?接著乾活!”說著,他伸手去擔土,剛起身,身子就劇烈搖晃起來,差點再次摔倒。
穩了穩身子,覺得背上疼得厲害,就讓小趙幫忙看看。小趙撩起王力的衣服一看,說:“隊長你還說沒事呢,你看你肋骨這兒,都一片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