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祐兒,你還不能放下嗎?”
許是父子倆爭執了許久,皇帝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趙弘祐的聲音也愈發悲愴。
“難道為大胤立下汗馬功勞的忠臣的一個公道,我母親可以瞑目九泉的機會,都抵不過父皇的天子顏麵嗎?”
“你懂什麼!”皇帝的聲音,顫栗如弦。
“那為何?”趙弘祐高聲反問:“種種證據皆表明,外祖一家是遭人誣陷。父皇為何不許我查?”
皇帝受不住兒子鷹隼一般的目光,低頭看向手中的證據。這六年來,在他擔心他的日日夜夜,他竟然一直在搜尋證據。
皇帝歎道:“祐兒,如今遼丹虎視眈眈,百姓艱難。為我大胤千古基業,朝堂不容有失,你且再等等。”
“天道不存,焉有千古?”
他的話擲地有聲,皇帝啞然,許久才道:“你如今還小,等以後,你會懂的。”
趙弘祐看著父皇鬢邊徒生的白發,陡然失笑。
“或許少年結發的情意無足輕重,但我是我母親的骨血孕育而成,我絕不會讓我母親,九泉難安。”
說罷,趙弘祐叩首,隻身離去。
原本,他可以一直隱姓埋名在宮外,直到查出確鑿的證據。可一場刺殺,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他想,時過境遷,或許父皇會冷靜下來,會細細分析這些證據中的疑點,會同自己一起還枕邊人一個公道,如此這般,母親或許會原諒父皇。
可事實證明,一切都是他癡心妄想。
王蘇瑤看著背影蕭索的男子,默默跟在後麵,默默跟著他上馬車。狹小的車廂,讓男子紊亂的氣息,愈發明顯。
王蘇瑤伸出手,觸摸他撐在膝頭的手。趙弘祐緊緊握住,可始終沒有抬頭。王蘇瑤輕聲道:“陛下會同意的。”
“你怎知?”趙弘祐抬頭,滿眼血絲。
“因為,他愛你。”
紫宸殿上,皇帝初見他的眼神,王蘇瑤始終記得。死寂的枯井霎時湧出甘泉,冰雪消融,春暖花開。萬千風景,都不及他站在自己麵前。
所謂愛,不外如是。
事實正如王蘇瑤所料,馬車還未抵達周王府,宮中傳旨的內侍追上,遞上了皇帝的親筆密旨。
“婠婠,謝謝你!”
謝自己做什麼?
王蘇瑤實在沒想明白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但還是不掃興的微笑回應。馬車停下,她跟著他走進周王府。
“蘇婠!”
兩人聞聲望去,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麵的雲寶兒。她站在一輛馬車前,細雨濛濛飄落在青絲發梢。駕車位坐著一名男子,頭戴竹笠,正是郭城。
王蘇瑤看到他,大概拚湊出事情的原貌。
壽王派人去雲家村找人證,恰好找到了雲寶兒。來到京城後,郭城趁機策反了雲寶兒。所以,才有了坤寧殿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