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刷子摩挲著鞋底,發出沙沙的響動,血漬隨著清水稀稀疏疏的掉落在水盆中,精致的童鞋再次煥然一新,露出童趣盎然的樣子。
我喜歡做這些瑣碎的小事,似乎這樣才是生活的本來麵目。
沒有打打殺殺,沒有爾虞我詐,隻有陪著時間逝去的雞毛蒜皮。
我把濕漉漉的童鞋放在屋外晾著,獨自回屋,客廳的時鐘指向十二點。
胖娃睡著,或許是揍金大豪揍累了的緣故,小呼嚕打的有聲有色。
我踩著貓步上了樓,回了那間白小纖給我單獨空出來的臥室,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海中總是浮現出林婷的樣子。
“張一凡,曾經那個你,是最好的你,一直留在我心裡。”
她在我腦海裡說,那樣溫柔。
似魔鬼囈語,
我煩躁的起身,開燈。
燈光下,空空蕩蕩的臥室如此寂寞。
林婷送我的那本《巨流河》放在手邊,深藍色的封麵如大海一樣深邃。
我隨手翻看著,齊邦媛先生記憶中的鄉土是戰亂與流離的鄉土,從白山黑水到西南聯大,處處都是鄉愁,一如同時代詩人蔣勳寫下的那首《少年中國》。
古老的中國不要鄉愁,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國也不要鄉愁,鄉愁是給不回家的人。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去看望祖國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跡,我用我遊子的哀歌。
你對我說:
古老的中國不要哀歌,哀歌是給沒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國也不要哀歌,哀歌是給不回家的人。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去看望祖國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跡,我用我遊子的哀歌。
你對我說:
少年的中國沒有學校,她的學校是大地的山川。
少年的中國沒有老師,她的老師是大地的人民。
齊邦媛說,他們那一代人是被時代消耗的一代,他們大都有很強的理想性,家國情懷滲入骨髓,卻因政治意識形態的不同而聚散漂泊或堙沒。
大時代過來的老人們總喜歡回憶大時代的輝煌與悲涼,而我生活在一個小時代,卻同樣體會著聚散、漂泊甚至堙沒。
原因不是戰亂政治,而是白小纖與林婷。
我想聚散離合這種事,本來就是宿命吧。
我和林婷再無聯係,與白小纖的糾葛卻還在繼續,而這段糾葛卻有約定好的期限,時間兩年。
我如此想著,心中突然一動,拿出手機,撥打了白小纖的電話。
我想聽聽她的聲音。
電話是在十幾秒後接通的,白小纖略顯疲倦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張一凡?”
她似乎有些意外。
“我帶金蛋回來了,金蛋睡著了,我在二樓臥室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要給白小纖打這個電話,說著無聊的廢話。
“你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清白收到。”
白小纖似乎心情不錯,再電話裡樂了。
我撓撓頭一臉尷尬。
“今天碰見金大豪了,金大豪把林婷打了,金蛋又把金大豪揍了。”
我像傻瓜一樣,在電話裡複述著今晚的一切細節。
“喲,武大郎抓了西門慶和潘金蓮?怎麼,金蛋這臭小子也被林婷迷住了?”
白小纖在電話那頭滿是幸災樂禍。
“沒有,金蛋一直誇你呢。”
我們像一對戀人一樣閒聊,感覺不錯。
“金蛋誇我什麼?”
白小纖問。
“誇你胸比林婷大,臉比林婷好看。”
我逗她。
“張一凡,你真無恥。”
白小纖嗔怒。
“你兒子說的,和我沒關係。”
我把自己撇出來。
“就是你。”
白小纖繼續誣陷忠良。
“不是我。”
我繼續幸福的較真,品位著這逾越的時刻。
然後我聽到電話那頭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然後!
哢嚓!
砰!
我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
而後是一聲清晰無比的槍響!
“大小姐,八手折花裡的人,嘴巴一個比一個硬,問不出什麼,我殺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聲音陰沉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