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等吳老板呢。”
他很拘謹客氣的一笑,同樣拘謹的回答我。
我看著那張熟悉的麵龐,思緒幾乎在一瞬間穿越回高中的那個下午,同樣是在這張臉,曾經掛著輕狂而又稚嫩的微笑。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的太久,有時候人的改變隻是在一夕之間。
“抽一顆?”
我掏出煙來,甩出一根遞給他。
“戒了。”
高凱搖搖頭,擺手。
我把可樂塞到他手裡,他還想拒絕,我倆手背在了身後。
“看你一直等著,下來給你送瓶水。”
我笑著說。
“謝謝。”
他把可樂握在手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卻隻說出了一句謝謝。
“見著你感覺挺好的,以前上學天天見麵沒覺得什麼,現在一畢業,同學但凡能碰個麵兒都是緣分。”
這話說的客氣,可全是心裡話,幾天前與趙顯文吳言他們重逢時激動的心情依然讓我難忘。
同窗之誼,江湖相逢,說不出的愉悅。
“是啊……都是緣分……”
他雙眼茫然的看著我,似乎透過麵前這張熟悉的臉龐,他也想到了十年前那段遙遠的日子。
“凡哥,我知道高中那回兒我犯渾,得罪了你和夏念姐,那時候咱都年輕不懂事兒,您千萬彆往心裡去,我這情況大概你也都聽說過,現在像我這種人能找份工作不容易,我爸前幾年被我氣死了,我媽也沒工作,全家一家子就靠我這點兒工資養活呢,您在吳老板那邊兒千萬彆說我的壞話,您要是還記著當年的仇,再打我一頓我也認了。”
他看著我,握著拳頭鼓足了勇氣說道,他抬頭看著我,眼裡帶著明顯的惶恐,他甚至恭維的叫著我凡哥,讓我反倒一陣惶惑。
我點了根兒煙,搖頭一聲苦笑。
父親早逝,母親無業,我和高凱的家境其實都是一樣的。
我們同樣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肆意揮霍青春,我們同樣在成年後麵對生活的亂麻,艱難生存。
誰比誰都好不到哪兒去。
“以前的事兒還提他乾什麼,其實那事兒過了我也挺後悔的,無非是渾小子鬥氣,把事情鬨的太大,反倒耽誤了你前程,如果當年你參加高考,可能走的又是另一條路了吧。”
我和高凱在高中時候除了一次打架並無太多的交集,可此時還是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良心話。
青春期時犯下的錯誤卻要在成年時候補償,這代價對於我們每一個人來說都有點大。
“年少輕狂,幸福時光。”
我吐出一口煙,煙霧在風中盤旋飄散,輕聲說道。
“是啊,年少輕狂,幸福時光。”
高凱的眼圈微微有些紅暈,可樂攥在他手裡一直沒有打開,他呢喃自語,像是在告慰自己以悲劇結束的青春。
我把煙頭扔在地上,輕輕踩滅,拍了拍他肩膀,轉身離開,走到一半,突然又走了回來。
“凱歌,你比我大一級,叫聲凱歌應該沒錯吧。”
高凱疑惑的看我,不知道我發什麼神經。
“凱歌,你高中打架挺牛逼的,放民國青紅幫裡一準兒的雙花紅棍!”
我笑著,衝他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我看到高凱眼中的淚痕在陽光下散發出純潔而又耀眼的光芒。
“張一凡,你高中寫作文全校出名,可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能打的文青。”
他扭頭用手背抹掉眼淚,扭回頭來同樣衝伸出一個大拇指。
我們倆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