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枝,真是一個好名字,堪堪匹配著照片中的女人。
“陳青之,我會好好照顧你女兒的,即便隻有兩年時間。”
我輕輕從白小纖手裡拿過那張照片,看著那個女人,很認真的告訴。
“張一凡,你個傻逼。”
白小纖笑著把我手裡照片搶回來,喜滋滋的收入錢包的最裡層,好似寶貝一樣。
那天我們寒潭湖邊坐了很久很久,我和白小纖脫掉鞋子坐在岸邊,腳丫子輕輕拍打著水麵,濺起一片片水花兒。
那天白小纖一直在笑著,我從未見過她這樣燦爛的笑臉。
下午五點,直到太陽西下,我們才一起離開。白小纖開車把我送回了家,車停在門口,白小纖依然未下車。
“進去坐坐?”
我問她,心裡隱隱有一絲期待。
“不了,見了老太太我心虛。”
她冷冰冰的回我一句,緩緩升上車窗,一加油門兒,Q7瘋狗似的竄進了大道上。
我看著白小纖離去的背影,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兒,我總覺得她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回家的時候,老太太正開著電視坐在沙發上,桌上一袋子花生正慢悠悠的剝著殼,桌邊兒放著一個接客用的杯子,杯中茶水滿滿的,隱隱留著一個口紅印兒,騰騰白霧自茶杯中冒出來。
“媽,咱家來人了?”
我疑惑的問她。
“是啊,林婷這閨女剛走,說是聽說我身體不好,來看看我,你看拿的那些東西,我說不要她硬是留在咱家了,我腿腳不好追不上她,你看看……”
我媽指著牆角的東西,滿腹牢騷。
“你說這閨女真是的,當年經常來咱們家吃飯也沒這麼見外過。”
林婷來了?!
“林婷來了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電話,然後被狗咬了似的一步蹦到我媽跟前,衝我媽大叫一聲,跟真讓瘋狗咬了似的。
我媽愣愣的看了我三分鐘,沒緩過神兒來。
“你這是怎麼了,跟跳大神兒似的,我也想跟你打電話來著,林婷說你上班忙,不讓我打擾你,這閨女還跟以前似的懂事兒,可惜了,也是一個苦命人……”
“聽說她前陣子剛結婚,倒是嫁了一戶好人家,可是新婚沒幾天丈夫就死了?你說這麼好的姑娘還這麼年輕,以後日子可怎麼過……”
我媽說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老太太心腸軟,當年高中的時候更是打心裡認定了林婷就是自己的兒媳婦。
可她不知道,就是她嘴裡那個懂事兒的林婷,剛剛在這個清晨用她的性命威脅我保持沉默。
我明白林婷的來意,她想告訴我,我們老張家的門兒她一直沒有忘記。
可她顯然錯了,我真的很討厭被人威脅!
“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一進門兒這臉就不正常?”
我媽疑惑的看看我,問道。
我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兒。
“是不是還對當年的事兒有心結?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張家門裡都是大肚子讀書人,沒你這麼小肚雞腸的,天下男女朋友有的是,不能個個都奔著結婚啊,林婷這孩子不錯,當個知心朋友也挺好的……”
我媽還在開導著我,眼淚在我眼眶中含著,我死命控製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真的想告訴老太太,我們何止不能再當朋友,恐怕下一次相見就是生死之間了,她嘴裡的好閨女早已變成一個連我都陌生的女人。
這是一次充滿殺機的造訪。
“恩,知道了。”
我麵無表情的點頭應著,而後沉默下去,再也沒有說話,直到我媽牢騷完,才默默的端著茶杯進了廚房,倒掉茶水,將那抹鮮紅的口紅擦掉,再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那晚我給老太太做了飯,草草吃過兩口洗漱乾淨,一頭紮進了臥室,我在焦慮中輾轉難眠,餘天青的手機與林婷冷漠的樣子反複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翻到白小纖的頭像,卻突然發現她剛剛更新的朋友圈。
那是一條被大雪覆蓋的古道,古道儘頭隱約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的身影,配圖上的文字正是下午照片上的小詞。
“浮生隻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我們念著舊時光,可誰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