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李虎的胸前迸出一簇鮮紅的血花兒,而後李虎並不高大的身軀開始直挺挺的向後倒去,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焦灼的味道,李虎臥在地上,血從血糊糊的腹部流出來,透過手指縫滲出來,他全身顫抖著,一分鐘前還生龍活虎的小夥兒此時看起來像一隻受傷的小鹿……
人群中足足安靜了十秒鐘,而後是鋪天蓋地的驚叫聲。
“殺人啦……”
“出人命啦……”
驚慌的呼聲從人群裡炸出來,我被人群裹挾著不斷向後退去。
然後,砰!
第二聲槍響!
刀疤臉手裡的噴槍高高舉過頭頂,衝著天空扣動扳機。
“都他媽給我閉嘴!”
刀疤臉賴兮兮的怒吼一聲,猙獰的麵孔好像惡魔一般,他一腳狠狠踩在李虎的身上,像踩著一個皮球。
最近兩個月,我見慣了將生死玩弄在鼓掌之間的大人物,李折花、餘天青、李鍋子甚至千年冷麵的白小纖都要比這個刀疤臉狠厲許多,可他們另我恐懼,卻並不讓我憤怒。
現在,我在憤怒。
我的雙拳緊緊握著,熊熊怒火在心頭燃燒。
我是一個樂觀的大齡屌絲,甘於生活的困頓,可這並不意味著我認同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我在忍受,卻並不認同。
我有許多夢想。
我夢想著這個國度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有尊嚴的活著;
我夢想著這個國度的每一個人都少一些戾氣,多一些理解與寬容。
我夢想著這個國度裡沒有強勢者欺淩弱勢者,沒有弱勢者趨炎附勢於強勢者。
我夢想著人人都可以有尊嚴的活下去,無關於貧富,無關於貴賤。
而我知道夢想終歸是夢想,可我並不絕望。
從大齡屌絲到中年男人隻有一步之遙,我一直在努力,試圖讓這一步上加上一絲沉重的東西,不至於讓我在中年之後變成一個認命自歎的消沉大叔。
我一直在尋找著能讓我相信夢想的希望,可回報給我的,總是冷冰冰的現實。
一如此時此刻的刀疤臉。
我無法探究人類的本性,可我看到一朵惡之花在刀疤臉的心底肆意開放,沒有底線,沒有信念。
李虎的腹部依然汩汩的流著血,蒼白的臉上流失著生機。
我掏出手機準備打120,可微小的動作並沒有逃過刀疤臉的眼睛,他冷冷哼了一聲,抬手,又是第三槍轟了出來。
人群徹底安靜了。
“誰也不許打電話,不簽字,一個也走不了!”
刀疤臉甩甩手裡那份自願解除勞動合同的協議,囂張的叫囂著,噴槍的槍眼兒在衝著我們亂晃著,最後遠遠指向了我。
“小白臉兒,把手機收回去。”
刀疤臉衝著我喊。
我怒目回視著,手機緊緊攥在手裡。
“看什麼看,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他補上一槍!報警?!警察來了讓你直接送他去火化場!”
刀疤臉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怒意,瘋子似的一陣大笑,而後槍眼兒放在了李虎的腦袋上,狠狠點了幾下!
我見過惡人,一如金大豪簡直是人渣裡的人渣,可我從未見過如此的無恥的惡人,惡的如此猥瑣!
我討要被人威脅!
我真的很討厭被人威脅!
血氣在我胸中鼓蕩,我第一次體驗到想殺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衝動!
無法抑製的衝動!
“我他媽殺了你!”
我怒吼著握拳就要向刀疤臉衝去,身邊兩個同事死死的把我拽了下來。
“小凡哥,冷靜,冷靜,這是雙頭蠍子的老大薛三兒,正兒八經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年輕時候在本地風頭比響亮哥還大,八年前和人賭錢輸急眼了還紮死過人,本來判了死刑,可後來變了死緩,死緩變無期無期變有期,有期減著減著就給放出來,你說現在有真事兒嘛,這小子出來之後還不老實,領了一幫小年輕的到處混吃混喝,專門兒替有錢的收爛賬擦屁股……”
拽住我的兩個小夥子都是平時跟著王響亮打牌的小兄弟,年輕人愛熱血,提起王響亮的過往總是格外崇拜,一直拿著王響亮當成大哥看,連帶著對我說話也格外客氣。
這倆小夥看著平日裡也是不安分的角色,對本地黑道的事兒還知道的挺清楚。
“王響亮怎麼沒來?”
我突然想起什麼來,扭頭問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