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纖的眼淚像晶瑩剔透的鑽石,掛在臉上。
在我印象中,白大女神的眼淚一向都是奢侈品,而今次的奢侈品訂貨商卻來自那個猥瑣的老人,王洛水。
王洛水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
“你們小姑娘洗東西都香噴噴的,我就喜歡香噴噴那種勁兒,洗乾淨點兒。”
王洛水在下一秒鐘再次果斷的自毀形象,熟悉而又猥瑣的笑容掛在了臉上。
白小纖的臉上依然掛著淚,犀利的眼神兒狠狠打在王洛水臉上,可終究隻是抿了抿嘴兒,沒發作。
白大女神常說我是個念舊之人,可現在我發現她同樣念舊。
“走啦,去湖邊兒陪你媽說說話。”
王響亮看白癡似的瞪了一眼王洛水,拿著錢包衝到門口,攔住王洛水。
“乾嘛?”
王洛水一臉不樂意。
“知道你發春,不攔你,去寒潭湖總得打車吧,你他媽身上一分錢沒帶。”
王響亮把錢包塞到王洛水手裡,繼續翻了個大白眼兒。
王洛水摸摸腦袋,嘿嘿乾笑幾聲。
“還是我師弟疼我,你們都白給。”
我承認,王響亮這個糙人總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細。
王洛水轉身,背對我們揮揮手,孤零零的背影裡帶著一絲蕭索的意味。
想來每一個傷心之人,都會戴上一張彆致的麵具吧,最後麵具與血肉融合,分不清真假,辨不清虛實。
一如此時的王洛水,我似乎永遠都看不透他。
王洛水走的時候靜悄悄的,門外一點兒響動都沒有。
我看著滿床狗血有點兒頭發,白小纖幾乎是一個手把我拎了起來,扔在地上。
“輕點行不行。”
我撓著頭瞪眼。
我他媽還是個病號呢,一點兒人道主義關懷精神都沒有。
“王洛水給你治傷,他說好了那肯定就是好了,我還真不信這一下子就能把你摔死。”
白小纖冷冰冰的瞪我一眼,一副懶得搭理我的架勢。
剛才我屍毒發作的時候這變態明明急的跟個二五八萬似的,現在反倒一副愛死不死的模樣,這變臉也夠快的。
我從地上爬起來,摸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兒,看著白小纖跟清潔工似的抱起床上被褥床單去了一側的衛生間,幾分鐘後,洗衣機的轟鳴聲開始傳來。
白小纖拿著拖把重新進來屋,低著頭一絲不苟的擦著地板上的血跡,直到那地板能照出人影來才堪堪收工。
我算看出來了,這變態還有潔癖。
白小纖重新拿來一套床單被褥,小媳婦兒的似的鋪在床上,回頭打開一側的窗戶,冷森森的夜風掛進來,帶著山間特有的清新味兒。
屋裡的血腥味兒漸漸淡了。
“你倆滾一張床,死不了就好好睡覺,彆煩我了,明天我上班。”
白小纖在床上扔了倆枕頭,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扭頭走人,看都沒看我一眼。
讓我和王響亮滾一張床?!
這簡直就是災難!
在我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我有很多和王響亮大被同眠的機會,高中時候,王響亮每次從省城回來都要在我家住上一晚,興致勃勃的談論起他在省城的見聞。
初窺大世界一角的少年們總是有很多雄心壯誌要在深夜中傾訴,王響亮在黑夜裡和我滾在一張床上說著他要做人上人的大誌向,我真是一個合格的聽眾,認真的聽著他希特勒似的洗腦吐槽,然後很認真的點點頭,說出一個最好用的形容詞,牛逼。
王響亮每次都在我的讚譽中沉沉睡去,而每次結束他豪言壯語的是他恐怖的鼾聲。
王響亮在激動中睡去,而我將忍受著他鼾聲的折磨獨自度過一個清醒而又漫長的綿綿長夜。
這些年我已經忘記了王響亮往昔的壯誌,可那導彈轟炸似的鼾聲依然讓我記憶猶新。
“你家房子這麼大,讓我倆擠一塊兒?”
我有點急。
“臟乎乎的,少占地方。”
白小纖嫌棄似的看我一眼,一點兒不給我留麵子,我知道他是沒拿王響亮當外人。
“我倆睡一塊兒你放心嗎?”
我他媽真有點兒急了。
“有本事你懷孕啊。”
白小纖針鋒相對。
臥槽,我要能懷孕先他媽休了你!
我在心裡衝著白小纖豎起一個大中指。
哐當一聲,臥室的房門被狠狠帶過,這滿是白小纖式的關門聲讓一切趨於平靜。
“張一凡,有時候我挺同情的。”
王響亮懶懶打了個哈欠,滿是同情的看我一眼。
“怎麼?”
我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