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扭頭對我說道,黝黑的臉龐似頑石般堅定,黑漆漆的眼眸流閃,我知道這是信仰的光輝。
一個蟄伏在本地數百年的鄉土大族,能對這樣一個警察做到如此影響力,王家的樹蔭之大,根基之牢,顯然讓我很是意外。
“道門有百年傳承,但凡踩著這塊土地長起來的娃子,誰又敢說沒受過王家道門呢。”
張力真的是一個聰明人,他在我的眼中看到一絲意外,感慨的解開我心中疑惑。
“是麼?”
窗外夜風習習,小貨車孤零零的行駛在去往西郊的公路上,寬闊的馬路上空無一人。
我的思緒同樣如此空曠。
“是啊。”
張力今晚的談興甚濃,點點頭,接過我的話茬。
“凡哥,你和趙大熊是高中同學吧?”
他突然提起趙大熊來,問我。
我一愣,點點頭。
“我和趙大熊不一樣,在警校的時候我和李明一屆,趙大熊比我們高一屆,那時候就是警校的風雲人物,各科成績年年都是第一,當時我和李明都很崇拜他,可我也僅僅隻是崇拜,李明不一樣,他是趙大熊的鐵杆粉絲,李明說隻有趙大熊這樣的人才能對得起以後穿上的那身衣服,甚至狂熱到趙大熊去圖書館借閱書籍的目錄都被他搞到,按著上麵的名字一本一本重讀一遍,年輕人都喜歡英雄,趙大熊那時候就是我們心裡的英雄。”
張力說的李明我是記得的,南郊公路上那個夜晚,我與他聊過幾句,後來抓捕餘天青時同樣出現在趙大熊身邊,成了一名年輕的刑警。
想來同樣也是在追隨著趙大熊的腳步吧。
“大熊本來就是這樣,高中時候就一副嫉惡如仇的脾氣,是我們班裡的正義化身,超級英雄似的,當年的夢想就是要當個警察,如今倒是夢想成真了。”
我驀然想起趙大熊,一陣感慨,這個從未改變的理想主義者。
“我和趙大熊、李明不一樣,我也想當一個好警察,不過不是因為什麼理想,僅僅是因為老爺子要我當一個好警察。”
張力搖搖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喜悅,隻有說出老爺子三個字兒時,眼中再次露出那道華彩,顯然這三個字對他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老爺子?”
我一愣。
“王老爺子。”
即便車裡隻有我們三個人,張力說起那個迷戀廣場舞的老頭兒,語氣裡依然帶著不容置疑的恭敬。
我恍然大悟。
“我家窮,父母都是老農民,我十四歲那年父親進城打工,在工地上讓一捆沒紮好的鋼筋砸在了下頭成了一堆爛肉,我娘哭瞎了眼睛,那時候孤兒寡母的沒少受人欺負,老板賠的錢讓幾個叔叔伯伯大大咧咧瓜分了乾淨,家裡窮得連吃口飽飯都費勁。那時候是王家道門供我吃穿用度,供我上學念書,每月生活費都是大先生親手交給我的,那時候大先生什麼都不讓我過問,隻是讓我好好讀書,我念著大先生恩德,一直用功,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王老爺子曾經給我看過相,說我是吃官飯的人物,高中畢業報誌願的時候,讓我報了警校,到如今穿上了這身衣服。”
夜深人靜,車內響著小貨車轟隆隆的聲音,張力閒談般的說著往事,臉上帶著一絲對往事的回味。
“有誌者事竟成,走到這步挺不容易的。”
我有點兒感動,想不到王家道門還會資助一個這樣的苦學生。
“凡哥,你說大熊師兄是夢想成真,可我從來不知道夢想成真是什麼滋味兒。”
張力搖頭,有些遺憾。
“當年我也有過夢想,年輕人,誰還沒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