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兄妹在掛滿人皮的屋子裡訴說著彼此的深情,畸形的愛戀種子在一段段往事中萌芽,直至今日。
真情流露一如三流電影裡的低速對白,海誓山盟如雷音陣陣滾進我耳中,可偏偏兩人卻又說的如此認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想到這句話,看著雙生兄妹突然一陣感慨。
我甚至有些慶幸,幸虧夏念與邱若水相見時被我恰巧撞見,不然此時夏念也會是同樣結局把……
而我的僥幸很快在下一秒鐘消失,邱若水的眼神兒終於紮在了我身上。
“張一凡,我們又見麵了。”
邱若水輕輕對我說道。
真不愧是雙生兄妹,見我之後的第一句話都一樣一樣的。
是啊,我們又見麵了,其實我打心裡一點兒不想見他們。
我艱難的抬頭,眼中的怒火噴向邱若水。
“邱若水,都是男人,有種你他媽放開我,小凡爺今天和你拚個你死我活!”
我的身體在顫抖著,聲音同樣也在顫抖。
方唐唐的皮膚就掛在我的眼前不遠處,淡淡的血腥味兒飄入我的鼻息,而我此時與其說是憤怒,更多的是麵對那具年輕屍體時心中產生的愧疚。
我本可以救她的,我本可以有很多機會阻止這場慘劇的發生。
我本可以在寒潭湖邊第一次見到這對妖怪時就向王洛水發出警告,可是我沒有……
我本可以在邱若水邀請夏念吃飯時就向趙大熊報警,可是我同樣沒有……
我甚至還有機會,還可以在七彩廣場見到邱若水時就向趙大熊報警,可我甚至連邱若水的車牌號都沒有看清……
我想向王洛水隱瞞白蘿卜來寒潭湖的真相,我想向趙大熊隱瞞王響亮的非法集會,我想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本地土地王家道門對這對妖怪兄妹的追捕上,可王洛水這些天如石頭樣子立在寒潭湖邊一動不動,王響亮嘴上喊的比誰都急,可偏偏卻一直在放任著這個妖怪在本地肆無忌憚的亂闖,我不知道王家道門的兩位爺們兒究竟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我知道如果王響亮的動作可以快一點兒,如果我的猶豫可以少一點兒,事情一定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似乎已經陷入了漩渦中心,糾結在各方的秘密中老好人一樣四處遮掩,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一個個無辜的生命在我眼前死去……
人的憤怒常常來自於對現實的無能為力,一如我此時。
邱若水歪頭看著我,似乎在欣賞我的怒火,而後,笑了。
“生氣了?憤怒了?你覺得這樣美麗的女人最後以這樣的殘酷的方式死去有些過於殘酷?你在咒罵命運不公?”
邱若水玩味的看著我,四個反問句問出來,果斷的戳穿了我的心事。
我真的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思。
我當然生氣!
我當然憤怒!
我當然在咒罵命運不公!
這樣美麗的女孩兒當然本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張一凡,這樣的咒罵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憤怒曾經也讓我異常暴躁,我也常常感慨,為什麼我喜歡的女人偏偏是我的妹妹,為什麼這樣善良的女孩兒偏偏會變成如此醜陋的樣子,二十年多年來我一直在憤怒,我一直在咒罵,直到我看到自己的父親將自己的女兒親手賣給一個幾十歲的老殘疾,那時我才明白……”
“人啊,總是壞的。”
“所謂的善意與惡意隻取決你自身的價值。”
“隻有強者才會得到世界的善意,弱者隻會在陰溝裡死去。”
邱若水如同一個高深的哲人,感慨的說著,黝黑的眼眸中波光流轉,似乎我的憤怒同樣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每個年輕人都對這個世界憤怒過,而憤怒過後,不同的選擇讓我們走入了不同的世界。
我突然感到一陣悲哀,不是因為邱若水的虐戀,不是因為邱若水殘酷的殺戮,隻是因為這個人當年也曾經善良過……
“張一凡,天真的人總會死去,死在這青山綠水的陳家村未嘗也不是一個好歸宿,你說呢?”
我眼中的悲傷似乎刺痛了他,他的談興在一瞬間失去,話頭就此打住,亮出了手中鋒利的小刀,刀鋒向著我,他邁著步子,一步一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