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道門的小軍師?
我?
我驚訝的看著老屌絲王洛水,眼看著王洛水的手指頭點在我身上,一動不動。
我在王家大宅裡出入二十幾年,與王家的每個人都好似親人一般,而與王家道門來說卻又格外陌生。
如今,在進門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被老屌絲王洛水結結實實安上了一個見鬼的頭銜——小軍師。
軍師我是知道的,自古以來出名的軍師都是多智而近妖的人物,一如諸葛臥龍之於西蜀,智多星吳用之於水泊梁山,一個賽一個的聰明。
而現在,我這樣一個什麼都瞧不透什麼都算不明白的屌絲成了王家道門的什麼小軍師……
我知道今晚的飯一定會吃的很是離奇,可我沒想到會離奇到這種地步。
我什麼也沒說,心裡想著白小纖臨下車時叮囑我的話,索性做了一個啞巴。
王洛水的手指頭指的是我,話卻是說給桌子對麵一個陌生男人聽的。
男人個子很高,塊頭很大,趴在小木桌上如同一座小山一樣,天氣尚未到寒冬,男人身上卻穿著一件黑色狗皮坎肩,毛絨絨的。
王洛水說出我的名字,男人終於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對,我看清了這人麵貌,依稀間果然與邱若水有幾分相似。
他看起來五十來歲的年紀,麵容如同身形一般威猛,一圈絡腮胡子完全遮去了五官之中原本儒雅的文氣,一個黑色眼罩子掛在左眼上,隻有一隻右眼泛著一絲妖異的紅光,滴溜溜轉著,說不出的詭異。
想來這個獨眼男人就是今晚的主角邱老大邱文海了吧,我已經聽到了關於這個男人太多的傳說,北江湖裡挖洞的祖宗,權術與打洞挖墳的手段一樣高明,硬生生把大老鼠邱若泠賣出了邱家門兒,逼走了自己的天才兒子,可就是這樣一個猛人,當年寒潭湖邊一頓火鍋,這個邱家掌握權柄的大佬還是吃沒了自己一隻眼睛。
王洛水和邱老大麵對麵坐著,王響亮如天神下凡一般站在王洛水身後,一言不發。
邱老大身後同樣站著一個尾巴,一個乾瘦的小個兒穿著一身兒皺皺巴巴的耐克運動服,胸前的耐克標誌少了半個鉤子,不知道是這身衣服太過久遠還是壓根兒就是地攤兒上假貨。小個兒脖子上係了一根兒紅繩子,一把小竹笛栓在紅繩上,身後兩把長刀背在後背上,刀身用藍布包著,隱隱露出兩個鏽跡斑斑的刀把子。
強龍遇見地頭蛇,車馬炮對上車馬跑,一舉一動之間,儘是讓我提心吊膽的火藥味兒。
我抿嘴一笑,繼續裝啞巴,沒說話。
邱老大眉頭一皺,刀子似的眼神兒從我臉上挪開,低頭落在了桌子上。
桌上一大盆醬牛肉,牛肉帶著凍子,頓在大盆裡。兩個小碗擺在王洛水和邱老大的桌前,兩瓶茅台擺在倆人手邊兒,開了蓋,酒香彌漫在小屋裡。
邱老大手裡拿著一把圍著金絲兒的小匕首,刀刃在燈光下泛起一絲亮光,晃的我微微有些眼花。
匕首被邱老大倒提在手裡,刀尖衝著盆裡的牛肉,狠狠戳下,手腕兒抬起,再戳下……
咄咄的聲音從盆子裡發出來,直到倆絲兒牛肉末沾在了刀尖兒上,邱老大堪堪停手,伸出舌頭舔了舔刀尖兒上的肉末,吧唧吧唧嚼了兩口,狠狠灌下一小碗白酒。
“十幾年沒見,王家道門燉牛肉也成了一把好手。”
邱老大喝完一碗酒,說出一句話,話是衝著李佛爺說的,李佛爺像往常一般趴在櫃台上,懶洋洋的看著電視,電視上一隊日本兵被中國大俠一雙肉掌打的魂飛魄散,不知道是哪路抗日神劇,佛爺看的津津有味兒。
佛爺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邱老大,嘿嘿一笑,算是回了邱老大的話,眼睛重新落在了電視上。
“牛眼也燉的好,就怕文海老弟吃不慣雜碎,沒往碗裡裝。”
老屌絲王洛水端起桌上的小碗兒,慢悠悠品了一口酒,伸手在早就被邱老大戳爛的牛肉上撕下一小塊兒,毫無顧忌的扔進了嘴裡,似乎壓根兒沒看見自己指甲縫裡的黑泥兒一般。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少了一隻眼,看的少了,想的多了,這些年會用腦子想事兒了,也就明白很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