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屌絲的話裡帶著刺兒,落在邱老大耳朵裡,這個獨眼的土夫子非但沒怒,反倒笑了。
“比如?”
老屌絲皺眉,吐出倆字兒,問了一句。
“比如很多,最多的就是要耐心,不著急。”
邱老大慢悠悠用手指甲刮著刀尖兒上的肉渣子,慢悠悠的說著,果然是一副不著急的派頭。
“再比如王老爺子不是仙兒,老東西是人,總有蹬腿兒的那一天,再比如王家隻有一個王洛水,偌大一個王家道門,獨梁不撐房,總有塌了的那一天。寒潭湖就擺在那裡,你王洛水能看一天,看兩天,能看十年二十年?”
“王老哥,今年我五十四,王家老爺子貴庚啦?”
邱老大僅剩的一隻眼睛滴溜滴溜轉著,突然很不雅觀的把腦袋往前湊了幾分,賤兮兮一笑,問了一個同樣很賤的問題。
想來王老爺子真的很老了,老到我每次走進王家大宅都能聞到那股子瘮人的枯朽味兒。
等一個老人死去,對於一個中年人來說,確實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
我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土夫子果然並不像他的樣子一般豪放,帶著土夫子常有的陰狠刁鑽勁兒,一如洛陽鏟的邪門兒高效。
“王家隻有一個王洛水,這話你隻說對了一半兒。”
老屌絲王洛水同樣笑眯眯的抿著碗中白酒,油膩膩的手繼續撕著碗裡的大塊兒牛肉,一點兒沒有生氣的樣子,接過了邱老大話頭。
“你說獨梁不撐房,這話錯了一半兒,王家香火斷不了,宅子就還是那間宅子,誰也壓不塌。”
老屌絲伸出手指頭,畫了半拉圓圈,圈裡包著身後的王響亮,櫃台後頭的佛爺,還有……桌子邊兒上的我。
邱老大抬頭瞅了我一眼,在我印象中這僅僅今晚第二次看我,並沒有白小纖之前說過的什麼核威懾,邱老大的眼裡帶著滿滿的不屑。
“小娃娃當軍師,武夫蠻子當刀主,如果這就算王家香火,也不過是風一吹就不見光亮的火星子。”
邱老大嘴角微微一撇,手腕兒一翻,手裡的匕首又狠狠戳進了桌子上的肉裡。
這個在寒潭湖邊丟了一隻眼的大佬在十幾年後重新踏入王家地頭兒,滿身傲氣複又儘顯,原因很簡單,王家再也不是當年的王家,敗落倆字兒清清楚楚的刻在王老爺子的病軀之上。
王家沉寂太久了,久到江湖人早已忘記了一方土地所應有的爪牙。
“邱文海,看不見王家道門的香火,留著這一隻好眼也沒用了吧。”
老屌絲身後的王響亮終於說話了,一句話陰森森的,與我印象中那個磊落漢子的形象毫不相符,一寸刀鋒悄無聲息的掛在了食指上。
邱老大沒抬頭,刀子一起一落,還在戳著碗裡的牛肉。
王響亮的刀鋒突然動了,在半空中劃過一個詭異的角度,朝著邱老大的麵門紮去……
與此同時,我在邱老大的身後突然聽到兩聲刷拉拉的響動。
耐克小子後背兩把長刀突然劃破兩卷藍布,刷拉一下出現在邱老大身前。
叮當一聲脆響。
雙刀架住了王響亮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