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我今年二十六歲,整天騎著一輛自行車疲於奔命,在這個我的同學們大多事業有成穩固了人生基礎的年紀裡我卻成了一個失業小青年……
我不相信僅僅因為我的血可以燙幾下妖怪,我的人生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子彈打在我身上我依然會死,砍刀砍在我身上依然會疼。
更何況這世上或許並沒有太多妖怪。
因為這是在堂堂天朝,一個建國之後動植物不許成精的國度,我寶貴的血液又少了很多作為。
見鬼的宿命。
我對王響亮的解釋一點兒沒有放在心上。
或許是看出我的不屑,王響亮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多年的死黨終究還是在乎我的心思。
“張一凡,你真的喜歡這種普通日子嗎?”
王響亮捏著煙頭,問我。
“什麼?”
我一愣。
“每天為了一個月的工資坐著看人臉色小工,每天在菜市場為了幾毛錢的便宜和小販們磨破嘴皮子,每天笑臉相迎隻為過個沒有多少油水的安生日子,再過十年成為一個為了老婆孩子連跳新內褲都不舍得買的中年大叔,張一凡,你真的喜歡這種普通日子嗎?”
王響亮第二次反問我。
我還在發楞。
我突然發現王響亮此時的表情如此熟悉,熟悉到我幾乎在下一秒鐘就能回憶起高中時候,王響亮開著大寶馬來我學校,告訴我要掙很多很多錢,要做很多很多很厲害的大事,那時候王響亮還很年輕,可臉上的光彩與此時一樣。
“張一凡,我不要你打打殺殺,不要你衝鋒陷陣,我隻要你安安穩穩站在王家道門一邊兒,然後我們不用再過笑臉相迎扣扣算算的小老百姓日子。”
王響亮的語速很快,他似乎在拚儘全力的說服我。
我突然明白這些年自省城黯然回鄉後的一切隻是表象,這些年他沒變,我也同樣沒變,同樣沒變的是我們之間二十幾年的感情。
王響亮的野心依然未泯。
我還是喜歡平靜的生活,說安貧樂道是抬舉自己,還是過日子三個字兒更為恰當。
我知道王響亮為何如此急切,因為之前白小纖給我解釋過答案。
我是王家道門的核武器。
那個世界離我太遠,我和白小纖在一起僅僅是因為我喜歡白小纖,我和王響亮站在一塊兒也僅僅因為我們是兄弟。”
山字頭和王家道門我都不熟。
我隻在乎人。
“明白。”
我吐出倆字兒,算是回複了王響亮,而後我選擇了沉默,沒說出這些牙酸的矯情話,因為王響亮同樣明白。
很多年後我才發現,巨大的漩渦將我攪動至那個世界的中心並不是因為白小纖的出現,而是因為王響亮今晚突然蘇醒的野心。
改變總是發生在某個出人意料的時刻,我很慶幸我記住了今晚和王響亮的談話。
“為什麼你今晚格外亢奮?”
我看著王響亮,王響亮的眼中還散發著亮人的神采。
“因為王家道門醒了。”
王響亮看著我,給了我一個熟悉的答案,一如在小日子麵館裡說的那樣。
“結束吧,我要交差了。”
王響亮低頭看看表,終於打斷了我們的談話,走到邱家兄妹身邊,劊子手的刀鋒指向兩個殘軀。
邱若水和邱若泠對視著,似乎此時每一口艱難的呼吸都已經變成享受。
邱若水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邱若泠臉上挪開,艱難的看著王響亮。
這個變態殺人狂在此時變得如此柔弱。
“小刀主,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邱若水突然看向王響亮,問道。
“問完你就死吧。”
王響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乾脆利落。
“愛上自己的妹妹有錯嗎?”
邱若水問。
王響亮皺眉,停頓了三秒,似乎在思考一般,然後搖了搖頭。
“不知道。”
王響亮說。
邱若水的臉上隱隱帶著點失望,這個即將赴死之人似乎很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過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能殺掉你老爹,因為我天生是個強人。”
王響亮笑著,補充一句,驕傲的神態一如高中。
“謝謝。”
邱若水微笑著回到,笑容有些遺憾。
顯然這個答案並不符合他的心理預期。
可他終究還是死了。
王響亮的淨身小刀果斷插入他的心臟,扭動,扭動……
車門邊的佛爺同時亮出一把匕首,果斷插入邱若泠的心臟,扭動,扭動……
邱若水與邱若泠的手掙紮著試圖窩在一起,卻在距離一厘米的地方,兩隻手同時喪失了力氣……
這個世界本就是沒有愛的。
我的腦海中驀然想起邱老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