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布,酒精燈,手術工具一應俱全,竟然比起當初在白小纖家中看到的裝備不遑多讓。
我抱著林婷站在那裡,一愣。
“放床上吧,再抱著可就真死啦。”
她臉上戴著麵具,我瞧不出她臉上的表情,隻聽得聲音中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顧不得身上很是狼狽的血跡,依她所言把林婷放在了床上,陸殘玉走到邊兒上,往林婷傷口處看了兩眼,依然是那般淡然。
“子彈擦傷,止血就成,陸大頭說你抱了個將死之人過來,我當是活不成了呢。”
陸殘玉似乎永遠都不會驚慌失措,冷冰冰說著,儼然是在數落我小題大做。
我惱怒的回身找陸大頭,這個精明的老頭兒悄無聲響的鑽出了屋子,滑的氣人。
陸殘玉熟練的拿出紗布,消毒,包紮,利落的手法讓我看得很是意外。
“當年初到省城,很多事兒都要青崖自己去做,我一個女人,沒什麼本事,隻能替他做些無用的瑣事,這些事兒都是那時候練出來。”
她聲音很輕,說的輕描淡寫,可我知道她話裡帶著多少殺伐。
一個小城裡出來的小人物,一頭紮進土地紮堆的省城,要拚出那樣一個名頭,需要多少血汗和性命。
她一邊包紮,一邊打量著林婷,罕見的咯咯一笑,笑出了聲音。
我依然記得她那張醜陋的臉龐,可我卻未想到她會有這樣清脆的笑容。
“張一凡,你女朋友嗎?”
她突然問我。
“不……不是……”
我一愣,慌亂的否認著。
“那你急什麼急?”
她針鋒相對的問我。
“人命關天。”
我隨口說了一個最冠冕堂皇的解釋。
“這世界上每天都死人,也不見得你每天都哭成個淚人兒。”
陸殘玉繼續拿話噎我。
“我……高中同學……”
我謹慎的承認了一點點兒的關係。
“張一凡,你這人可真不敞亮,你明明心裡有她,又何必裝成沒有。”
她在衝我打趣。
“什麼?”
我一愣。
“當年我這張臉爛掉的時候,青崖和你現在一個樣子。”
陸殘玉幽幽歎了口氣,說了一句往事,這個冷冰冰的女人罕見的有些落寞。
當年?
我還想追問,可她卻沒有給我追問的機會。
“張一凡,這傷口上糊的是什麼東西?”
她的聲音猛然一冷,突然問我。
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那個自稱名叫陳茄子的年輕人糊上的見鬼符紙,可我心裡一動,嘴上卻咬的死死的。
“野地裡找的廢紙。”
我又撒了一個笨拙的謊言。
“張一凡,這是符咒門的清淨咒,你當我窩在這杏花村兒裡,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抬頭,看著我,麵具之後露出同樣陰冷的目光。
我惶恐的支吾著,萬萬沒有想到她一眼看穿了那張爛紙的來路。
“你小情人的傷不重,我給你開個方子,讓陸金戈給你進山采藥,這孩子對後山最熟悉,每日煎服七日便可恢複個大概。”
她聲音冷的嚇人,在桌邊兒的抽屜裡拿出紙筆,刷刷的寫下一副方子,喚了陸大頭進來,指名讓他去找陸金戈。
陸大頭乖的像個孫子,點頭應允下去。
一切收拾妥當,
“張一凡,符咒門的人進山了,我可沒功夫陪你玩了。”
“這幾年符咒門是北江湖裡的金字招牌,可這招牌再硬,進了這杏花村的後山,探了杏花村的後路,我總得讓他們留下點兒什麼。”
她負手站在桌邊兒,冷冰冰的對我說著,同樣犀利的眼神兒裡散發著耀人的神采。
她終究是個不甘寂寞的豢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