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頭身後草叢中的一塊亂石恰好被他踩在腳下,而後身體詭異的晃了幾晃,噗通一下,仰頭栽在了地上,他的右手終於從腰間拿開,我看到了一柄匕首的刀柄。
“老嘍,老嘍,腿腳不靈便嘍……”
他急匆匆的站起來,拍打掉身上的浮土,嘴裡不住的叨念著,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直到發現我們的眼神兒死死盯在他的腰間,才似乎覺察到什麼。
“山裡畜生多,進山留著防身,防身。”
陸大頭急匆匆的解釋著,而後匆匆把匕首揣進懷裡,匆匆向後退去,匆匆消失在坳子口外,身影踉踉蹌蹌,帶著掩不住的恍急。
沈桃花皺眉,看著陸大頭遠去的方向,怔怔的愣著。
我知道這位山民是陸殘玉的眼線,如今的一切都將落進陸殘玉的耳中,沈桃花歎了口,走回那口空棺跟前,墨墨抱著胳膊笑著。
“桃花少爺,這杏花村不是久留之地呐,辰州養屍門的術者把著山,村裡的老山民咬著你屁股不鬆口,還有一個陸殘玉虎視眈眈,你真要把自己這一百來斤兒扔在這荒山野嶺。”
“現在你是幫司馬青崖找屍骨,我怕再過個把月,可就成了我們兄弟滿世界找你屍體嘍。”
這是一個同樣精明的刀客,他把什麼都瞧的清清楚楚。
“我答應過他替他料理後事。”
我終於在此時此刻發現了沈桃花的執拗,他第無數次重複著那句聽起來很像香港電影台詞的那句話,我第一次發現這個外表痞賴的前臥底並不比我聰明多少。
他也在做一件很危險的傻事。
“桃花少爺,我們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這墳有蹊蹺,我們哥兒倆再幫你看看,你和張一凡先下山回村兒,彆再耽擱,當年陸殘玉號稱算儘省城,我師父在她手裡都討不到便宜,你可彆把自己搭進去。”
“戲你還得演,事兒我們兄弟替你做。”
墨墨似乎早已對沈桃花的固執見怪不怪,
“謝謝。”
沈桃花眉頭皺了皺,吐出兩個字兒。
“彆彆彆,這事兒咱們論買賣不說交情,我欠著你這傻子一條命,我認命。”
“這事兒我替你辦妥,一條人命的人情咱們一筆勾銷。”
墨墨聳聳肩,一臉不承情的模樣。
那時候我一直以為這個骨子裡帶著油滑的霸道刀客一定是個精於世故的俗人,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這個刀客同樣會在乎很多東西。
比如陳茄子,比如符咒門,比如曾經許下的諾言,比如陳茄子堅信的道……
我向陳茄子道彆,這個憨厚的符咒門大術者同樣對我憨厚一笑,依然對我如此友善。
“張一凡,你是天生的術者良才,在乎星空的人不應該被心中的道德所束縛,若有疑問可來問我。”
我本轉身欲走,突然聽他喊了我的名字,在我身後說了一句。
我茫然點頭,茫然答應著,可終究隻是敷衍。
我知道他的說的星空、道德是什麼。
沈桃花沒灑然一笑,對著墨墨輕輕說了一聲謝謝,深邃的眼中帶著一絲感激,似乎毫不介意墨墨的油滑,扯了扯我衣角,扭頭向著山下的方向走去。
我跟著沈桃花匆匆向山下走去,山路陡峭,沒有人煙,正是解開我心中疑問的好地方。
“為什麼要挖墳?”
我跟在沈桃花身後,壓低聲音急匆匆問道。
“因為我一直沒有找到司馬青崖的屍體。”
沈桃花
“什麼?”
我一愣。
“司馬死亡當天,屍體就被人在停屍房裡掉包了,從那天到現在,我再也沒見過他的屍骨。”
沈桃花扭頭看了我一眼,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