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前腳派人去刺史府,後腳沈狸姝便被趕了出去。
“再見了,夫人!”
兩個乾癟癟的小包袱,如同拋物線一樣被扔出秦家大門。沈狸姝連帶著芯兒,被兩名家奴推搡出府。
“夫人,您怎麼變得更糊塗了。”芯兒撿起地上的包袱,哀怨的眼神瞅著沈狸姝,“老爺罵了您二十二年,您都忍了二十二年了,為何偏在今日與老爺反目?當著秦家上下幾十口,您讓老爺這個五品官給您下跪,老爺的臉麵全被您損光了。老爺沒讓人打咱們一頓算是好的。”
“我那是下意識反應,誰讓秦書懷先以下犯上的。”沈狸姝扭了扭被家奴搡疼的肩膀,“五品算個der,就算皇帝惹毛我,照樣K!”
沈狸姝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也後悔方才的行為。
她現在用得是陸小仙這個受氣包的身體,可不是那萬人之上的長公主。
陸小仙無權無勢,生得四個子女沒一個能指望的,秦書懷若是不念夫妻情分,私下杖殺她,她連哭都沒人聽見。
“好了,芯兒,你彆怨我了。我下次摟著點兒脾氣。”
芯兒滿臉問號的瞧著沈狸姝。
“夫人,打從您被府醫救醒以後,怎麼儘是說一些奴婢聽不懂的話?您方才還說老爺算個嘚兒,嘚兒——是什麼?”
“就是誇人可愛,有福氣。”
“那夫人,您好der呀!天底下您最最最最最der了!”芯兒笑得天真。
沈狸姝:......
“可是夫人,您罵了老爺是痛快了嘴,可咱們連個睡覺的窩棚都沒了。”
芯兒抱著兩個小包袱,傷感的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涼風驟起,一行小燕子低飛著,眼瞅著就要下雨。
“這有何難?”沈狸姝渾不在意的聳聳肩,“客棧打尖兒,酒樓聽曲兒,不都比待在刺史府強一百倍嗎?”
芯兒詫異的望了沈狸姝一眼。“夫人,您常常說老爺為官不易,能節儉一分是一分。這些年您為了省幾個老媽子錢,哥姐四個打出生以來,您都是親自帶。您除了落下一身的毛病,有幾件破洞的衣裳,連半個銅板都沒私自藏下——還......聽曲兒?咱們填飽肚子都難!”
這倒是有些為難了。
沈狸姝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托著下巴深思著。
她記得,她與陸小仙在前朝太後寢宮同住的那幾年,前朝太後曾經賞賜過陸小仙幾樣寶貝。陸小仙將那些寶貝,與前朝狀元郎“陸永”留給她的嫁妝,一並鎖在了匣子裡。
芯兒卻口口聲聲說陸小仙半個銅板都沒有......
沈狸姝轉頭打量著正在用手心接雨滴的芯兒。
小丫頭挺單蠢的,不像在說謊。
可,陸小仙雖“戀愛腦”,但在“管賬”方麵,陸小仙一向有自己的小算盤。她不可能將嫁妝全補貼給秦家。
陸小仙的錢到底藏在哪兒了呢?
“噠噠噠......”
沈狸姝正在翻全身上下的口袋,一陣響亮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她稍一抬眼,那輛華麗且熟悉的馬車停到了她麵前。
“刺史夫人,我家長公主有請。”
...
陸小仙見到沈狸姝後,正遲疑著要不要跪,豈料沈狸姝忽然支開芯兒,提議與陸小仙一同坐在“醉荷亭”內,邊吃烤羊肉,邊欣賞荷花雨景。
於是整個公主府的人,都看到胖乎乎的“陸小仙”大步流星、輕車熟路的帶領“長公主”去醉荷亭。似乎長公主的客人,比長公主更熟悉公主府。
“醉荷亭”臨江而建。
如煙似織的雨霧升花在江麵上,將接連大片的荷花籠罩其內。遠處天空墨染,漁民伐舟載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