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把這封書信送至長嶺,必須親手交給乞石烈諸神奴,並告訴他,是皇後李師兒的意思,現在是他開始有所舉動的時候了,至於蒙古人那邊,我自會幫他解決後顧之憂。”葉青對趙盼兒說道。
低著頭的趙盼兒,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總之,在葉青說完後,趙盼兒在梳妝打扮完畢的李師兒那挑釁的目光下,有些稍顯狼狽與心虛的趕緊離開了這座庭院。
乞石烈諸神奴鎮守在長嶺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動作,這讓已經內外交困的完顏珣多少感到有一絲的欣慰,甚至在從高麗保州調回完顏福興,以及開始調集國內其他各路大軍,準備對葉青所鎮守的遼陽發動戰爭時,完顏珣還特意親筆寫了封信給乞石烈諸神奴,不同於以往站在皇帝的高位與乞石烈諸神奴交談,這一次完顏珣在給乞石烈諸神奴去信時,選擇了敘舊式的書信方式,而在字裡行間,更是把自己放在了與乞石烈諸神奴平等的位置來對話。
除了嘉賞鼓勵了乞石烈諸神奴這兩年鎮守長嶺的功績外,同時,也在書信到達長嶺後,第一時間把一些物資調集到了長嶺。
之所以選擇如此近乎討好的方式與乞石烈諸神奴對話,無非就是希望借此機會穩住鎮守長嶺的乞石烈諸神奴,使其不會因為國內的形勢,而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叛投葉青,或者是突然向他發難。
當然,乞石烈諸神奴鎮守長嶺,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自然是防守蒙古人與叛投蒙古人的耶律留哥一部,所以對於完顏珣而言,在眼下內外交困的局勢下,完顏珣自然是無法得罪起乞石烈諸神奴,更是得罪不起乞石烈諸神奴前方鎮守的蒙古人與耶律留哥一部。
葉青的書信在還未到達乞石烈諸神奴所在的長嶺時,遠在儒州的虞允文,則已經收到了葉青的來信,內容自然是在乞石烈諸神奴開始向金國境內,尤其是往會寧府的方向進攻時,希望虞允文能夠率兵牽製住,可能會隨著長嶺乞石烈諸神奴的動作,而跟著有所動作的蒙古人以及耶律留哥一部。
當然,葉青在除了給乞石烈諸神奴以及虞允文的書信同時,也同樣給人已經遠在花拉子模的鐵木真去了一封信。
不同於給乞石烈諸神奴、虞允文的書信,在給鐵木真的書信中,葉青同樣也是采用了敘舊式的談話方式,除了追憶當年兩人之間的友誼之外,雖然沒有在字裡行間提及這兩年給予鐵木真糧草等物資的援助,但書信的內容通篇下來,除了所謂的兄弟情義之外,便是他葉青給予蒙古人的無私幫助等等事情。
自然,葉青如此做,也是希望在與金國開始全麵戰爭時,蒙古人能夠選擇袖手旁觀,而不是在關鍵的時候參與進來。
儒州的虞允文還未按照葉青的命令有所動作時,燕京則也已經知悉了關於儒州虞允文的動向。
不同於其他人對於虞允文的放心,燕京城的李鳳娘、趙擴、謝深甫等人,則是對虞允文接下來的動作充滿了深深的擔憂。
安北府裡,李鳳娘眉頭緊皺,趙擴坐在一旁則神情稍微顯得輕鬆一些,謝深甫、韓彥嘉等人則與李鳳娘的表情大致相同,同樣是一臉的愁容。
虞允文接下來可能在儒州的行動,對於他們來說可謂是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壓在了心頭。
“母後,其實眼下還不清楚虞允文會率軍前往何方,所以兒臣以為大可不必如此憂心才是。”趙擴看著李鳳娘那哀愁的麵容勸慰道。
李鳳娘先是長歎一口氣,而後搖著頭道:“若是等虞允文行動了,恐怕到時候就晚了。對於葉……對於燕王母後要比你了解,這人每次的舉動看似都意氣用事般的行事,但每一次則都是經過精心算計的。虞允文在儒州將要有所動作,自然不可能是他私自的行動,必然是接到了遼陽燕王的命令。”
“聖上,臣以為皇太後所言極是。”謝深甫穿著樸素的便服,一張老臉也是布滿了皺紋,但一雙眼睛在此刻卻是顯得炯炯有神,接著說道:“聖上您到燕京已經快要有半月有餘了,雖然聖上您因為燕王在遼陽有軍務在身,所以並沒有要求他必須回燕京拜見您。但而按理來說,燕王這個時候,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都應該回到燕京拜見聖上才對。可葉青卻是在從耽羅回到遼陽後,竟然無動於衷,由此可見,這葉青如今因為位高權重,已隱隱有不把聖上您在眼裡、是其狼子野心漸顯的趨勢。所以……臣以為眼下形勢,我們必須提前多做準備才是。”
趙擴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李鳳娘,而後有些
啼笑皆非的看著一臉肅容的謝深甫,說道:“謝大人,我記得在朕剛到燕京時,你曾向朕諫言,若燕王在朕抵達燕京之後,便急不可耐的從遼陽趕回至燕京的話,那麼就說明在北地位高權重的燕王,已經有了不臣之心,是深怕朕趁他不在燕京時,奪取他在燕京的一切權利,所以才會趕回至燕京,以防自己的權利被朝廷、被朕奪走。這話……可是謝大人說的吧?”
謝深甫微皺眉頭,一言不語。
李鳳娘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謝深甫,也並沒有說話,而一旁的韓彥嘉,則是無聲的在心裡歎口氣,他已經猜到,接下來這位年輕的聖上要說什麼了。
果不其然,趙擴頓了下後,便接著說道:“今日剛剛,你又說葉青留在遼陽不回燕京,是目中無朕,是不把朕放在眼裡。是其狼子野心在作祟,所以……朕倒是想替燕王問謝大人一句,到底是想讓燕王回燕京,還是不想讓燕王回燕京呢?”
“此一時彼一時。”謝深甫眉頭緊皺,老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尷尬,即便是旁邊的李鳳娘,都有些目瞪口呆謝深甫的言語,但謝深甫依舊是表現的極其沉穩,悶聲繼續說道:“當初臣不想葉青回燕京,確實是深怕葉青防備聖上來燕京是為奪權。但如今,儒州虞允文即將要有動作,這豈不是足以說明,葉青如今不回燕京,卻命虞允文在儒州有所動作,正是為了防備聖上您嗎?”
“遼陽戰事正酣,燕王麾下在遼陽有多少兵力?不過是五六萬人而已,而金國的兵力……可是傾全國之力,即便沒有數十萬,但一二十萬的人馬,對於金國而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所以虞允文如今在儒州有所動作,又怎麼能夠便輕易認為是因為朕抵達燕京呢?”趙擴淡淡的問道,語氣之中雖無絲毫不滿之意,但當著皇太後李鳳娘的麵,如此站在葉青的角度去為葉青辯解,也就足以看得到,此時的趙擴對於遠在遼陽的葉青態度,並未有如同謝深甫、以及劉克師等人所猜測的那般狹隘。
“可……虞允文在儒州有所動作,在這個時候,難免不讓人產生遐想不是?”李鳳娘見謝深甫黑著一張臉,趙擴說的話又是完全站在了葉青的立場上,這讓李鳳娘在提醒趙擴時,在語氣上也不得不做出一絲妥協與讓步。
“母後,兒臣相信燕王此舉絕非是因為兒臣到達燕京,想必是有其他緣由。至於……為何沒有告知我們,這其中的原因,恐怕確實跟燕京城的局勢有關吧。”趙擴說道最後,語氣中多多少少的帶著一些無奈。
即便是他與葉青君臣之間可以坦誠相待,但並不代表各自麾下的其他人,也能夠如同他們二人一般,會站在對方的角度去理解對方。
劉克師從遼陽回來了,謝深甫、韓彥嘉以及母後李鳳娘,又都對燕王的種種舉動充滿了各種猜忌,而這些,趙擴相信,恐怕都不是他與燕王的本意。但奈何,如今的兩人身後都有著龐大的利益集團,這就使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很有可能被人誤解,也就使得彼此麾下的其他人,往往都會做出不同於他們二人心意的判斷以及行動來。
趙擴願意相信虞允文在儒州即將要采取的動作,與燕京無關,就像葉青願意相信,趙擴前來燕京的目的,與奪取北地的權利無關。
“聖上,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臣以為,即便聖上您願意對燕王的種種以寬容度之,但在私底下,我們做一些必要的提防之策也未嘗不可。既然聖上相信燕王對朝廷的忠心,那麼燕王對於聖上的一些舉動,也應該諒解才是。所以,臣以為,按照眼下燕京兩方對峙的局勢,我們應該有所提防才是。畢竟,燕王府還有一位王妃手握五千精兵,就在這燕京城裡,而且……也都是從儒州虞允文那裡調集過來的,這些可都是跟朝廷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也從來沒有跟朝廷打過招呼,就這麼……在聖上您到達燕京前,駐守在了燕京。而今,聖上您已經在燕京有近半月,按理說,這些人是不是也應該撤出燕京城了?畢竟,不管如何,這聖上所在的燕京城,如今可是行在如同都城,豈能有一股不聽差遣的大軍存在?”韓彥嘉說的是語重心長,同時也點出了眼下燕京局勢的衝突點到底是什麼。
趙擴微微歎口氣,並沒有理會韓彥嘉這個嶽父,而是看著李鳳娘說道:“母後,此事兒交給兒臣來處置如何?”
原本假寐休息的李鳳娘緩緩睜開眼睛,認真且仔細的看著趙擴,對視了好一會兒後,李鳳娘的態度終於軟了下來,輕聲道:“好,燕京的事情母後自是不便再繼續插手,不過……母後還是想要提醒你,你初來乍到燕京,在一些事情還需多留一些心眼,不管你對燕王的態度到底如何,但終究是這些都是大宋的江山,你身上的擔子、以及你朝堂之上的臣子,可遠遠不止燕王一人。君臣和睦、坦誠以待自然是皆大歡喜,對朝廷、對社稷乃至對百姓都是莫大幸事。可若是君臣之間有不睦,有自己的態度,母後還是希望你早做打算。這些年來,燕王什麼樣艱難的局勢都經曆過,哪怕是九死一生的死局,都能夠被他生生的下成活棋,甚至是每次還都能夠笑到最後。”
趙擴在李鳳娘說完後,心頭卻是感到一陣輕鬆,而後笑著保證道:“母後,您放心,兒臣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兒臣自有主見,兒臣自然是會對我大宋的江山社稷負責的。當然,也不會辜負母後您的期望。”
謝深甫在被趙擴辯駁了幾句後,便一直陰沉著臉不再說話,而在剛剛韓彥嘉說話時,對於韓彥嘉的態度,他還是覺得很不滿,認為韓彥嘉此時應該跟他站在同一立場才是。
沒在例會廳內的幾人,趙擴見母後李鳳娘願意放手燕京的事情後,便揮手招來站在不遠處的衛涇,而後走到其跟前,低聲說道:“告訴劉克師一聲,明日朕要去燕京府衙轉一轉,這幾日朕可謂是轉變了燕京城的裡裡外外,如今唯有這金國的舊皇宮、我大宋燕京府的新府衙還未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