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兒的心思並不難猜,但正所謂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葉青根本就沒有往兒女情長那個方麵考慮,所以這幾日來,便一直不明白李師兒為何會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為何會突然跟他慪氣。
而賈涉在偏殿拐角的一番言語,瞬間讓葉青恍然大悟。
李師兒雖然不求葉青能夠對她明媒正娶,但終究是身為一個女子,何況當初又曾是身居大金國皇後之位,這樣一個女人,又其能是隨隨便便就跟人走?
不奢望葉青會對她明媒正娶,也不期望葉青會給她什麼名分,但若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葉青前往燕京,李師兒總覺得自己有些虧,同樣,也會覺得如此一來的話,可能自己根本無法得到葉青的重視。
所以如今大金國已亡,她也在不奢求還有複國機會的前提下,便需要為自己往後在燕京城的日子,以及在葉青心中的地位做一番謀劃打算了。
不求能夠在葉青心裡的地位重過燕王府的那四位,但好歹……也不能太差了,也不能讓自己完全沒有一絲的名分,就這麼一直不明不白的跟隨葉青一輩子不是?
更何況,她跟前還有一個完顏安康,就算是李師兒不為自己做打算,她也必須要為自己跟完顏璟唯一的兒子做日後的打算才行。
終究是金國皇室子嗣,李師兒自然不希望,在大金國亡國,自己遠走燕京之後,讓自己唯一的兒子的前途也因而漸漸趨於平庸。
雖然葉青當初曾答應過她,會給完顏安康一個享受榮華富貴的身份與地位,可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葉青對於她的承諾,更像是一種交易,而今局勢的變化,以及葉青對高麗事情的不熱衷,漸漸把目光轉向草原之際,這就讓李師兒不得不有些擔憂,如此一來,那麼自己與完顏安康長此以往下去,會不會就會被葉青漸漸拋之腦後。
恍然大悟後的葉青,看著一幅高人指點樣子的賈涉,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而後便打算前往偏殿去說服李師兒時,完顏從彝則是匆匆的跑了過來。
無奈之餘,葉青隻能先放下兒女情長,把完顏從彝帶到了另外一間房間。
“燕王雄心於天下,如今是否已經誌在草原?”凍得臉頰通紅的完顏從彝,剛一進門就開門見山,連必要的寒暄都被他省略掉。
葉青緩緩轉過身,看著一臉嚴肅認真的完顏從彝:“何出此言?”
“高麗貧瘠荒涼之地,燕王想必在去了一趟保州之後,便對高麗失去了興趣。而燕王兵臨會寧府城外時,乞石烈諸神奴曾找過我,提及了燕王接下來的雄心。所以燕王的雄心壯誌恐怕是在兵臨會寧府城下時,已經轉移到草原上了吧?”完顏從彝從容不迫的說道。
葉青也沒有否認,但也沒有第一時間承認,示意完顏從彝坐下說話後,自己則是在椅子前緩緩踱步沉思,而後才緩緩坐下道:“不錯,相比起高麗,如今的草原才是我大宋最大的隱患,也是最為值得我們警惕防備的地方。”
“但不知燕王接下來可有計策?”完顏從彝正視葉青問道。
葉青沒有言語,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完顏從彝微微等了一下,見葉青並沒有告知他的意思,他也不再繼續追問,此時此刻,他把自己在葉青跟前的定位拿捏的極為精準,知道什麼是自己可以問的,也知道眼下什麼是自己可以知道的上限。
“在下兄長,在我進宮之時,已經出城前去遊說其他州府的官員,會寧府城裡的達官顯貴、皇親貴胄,我也會在合適的時機去遊說他們。”完顏從彝開口說道,隨即深吸一口氣後,道:“不過……三日時間有些過於倉促,五日或者是七日……。”u2028“怕是等不了那麼久了,三日之後我便想要啟程回燕京。”葉青淡淡的說道,隨即瞟了一眼完顏從彝,繼續說道:“既然你已經猜到我眼下的注意力在草原,而今金國已亡,接下來的安撫等一切事宜也就簡單了,手段與方法自然也有很多。而效仿當年金國擄掠我大宋宗室一法,自然是最為直接有效的辦法,但我想……你肯定不願意看到,隆安、會寧都在兵不血刃的被攻下後,再起兵戈血雨吧?”
葉青的語氣很溫和,語速也很平緩,但完顏從彝卻是聽得頭皮發麻。因為時間的關係,那個時候他還未曾出生,但並不代表他不清楚,當年金國南
下入侵宋廷時的種種殘暴手段。
而他自然不會希望,在如今這個大局已定的時機之下,讓宋人用同樣的手段來報複他們這些皇親宗室,以及其他一些達官顯貴,甚至是那些官員。
完顏從彝開始歎著氣,他自然是聽出來了葉青的強硬,三日的時間,不管會寧府中的大部分人是否願意,那麼他都會把這些人帶走,絕不會留下任何後患。
完顏從彝不得不承認葉青洞察人心的敏銳,而他也很清楚,在隆安府自己出城投降時,就已經把自己的弱點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葉青的麵前,一覽無餘。
而他的弱點,便是在大金國大勢已去之後,儘可能的希望宋人少在會寧、隆安製造血腥與殺戮,無論是對百姓還是他們這些皇家宗室。
“完顏琮、完顏玠二人,燕王打算如何處置?”完顏從彝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後,抬頭問道。
“你眼下並沒有與我談條件的籌碼,不過……三日之後視會寧府的局勢,或許你才會有資格跟我談一些條件,不是嗎?”葉青笑著反問道。
完顏從彝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落空,在葉青這裡他很清楚他完全占不到便宜,找不到機會,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葉青會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給他。
“我可否見皇後一麵?”完顏從彝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葉青點點頭,隨即完顏從彝謝過之後走出了房間,留下葉青一個人獨自坐在那裡。
而與此同時,比會寧府的嚴寒稍微好一些的燕京城,則是處在一片忙碌吵鬨之中,不過這種吵鬨、忙碌的局麵,卻是朝廷希望看到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