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通判還是心中惶惶,腦中靈光一閃,上前兩步,又道:
“青漱,你表哥不是在那土司諸部修行,已是中品的獸師了嗎?”
“他曆來…愛慕你,你…你替爹去找他幫幫忙怎麼樣?你一發話,他定會星夜兼程趕來幫忙的。”
那呂清漱的表兄,十來年前也得了機緣入道修行,拜在了土司巫脈門下,前幾年那隻三丈多的鼉龍就是他送到的蘭風鬥獸場,可謂是顯極一時。
那家夥就是久居巫地,沾染上了那南地的習氣,為人有些不那麼正派,其他的倒是也還行!
然而這一話,卻是將那呂青漱氣的七竅生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那家夥是什麼東西,一個修山野巫術的破落戶,他那能叫練氣中品?你還想讓我去給他拿把柄?”
“我,呂青漱,才是呂府上下三十二口未來的唯一依靠,你光想著個什麼歪門邪道,不如把那破鬥獸場賣了多換點道銖,保我一兩年早證個練氣中品。”
“呂璨,這話你也能說出口?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
她堂堂的天南門徒,同屆冠首,但凡對那破落戶賣弄一分顏色,那都是對她的羞辱!極致的羞辱!
這一刻,她差點忍不住要將活爹丟進蓮花塘裡清醒清醒!
這邊還在激動的訓爹,那麵的府門已經被悄然推開。
呂府下人中清一色的女婢尤為礙眼,早為那呂青漱冷眼轟走,那呂家兒郎見一路無人,引著黎卿緩步邁入呂府,卻哪料到剛靠近正殿院就見識了這堂前訓爹的一幕……
那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腳踢翻太師椅,踩在上麵,掌心還掂起四枚飛針,俏臉上滿含煞氣。
紅袍的中年通判,呆立在原地,雙手揣似鵪鶉,一臉無辜的挨訓。
這般的顛倒之舉。讓呂家的旁係子弟都聽的一臉懵懂,嘴巴張合,楞楞地說不出話來,更彆說煉出了真炁,早已耳聰目明的黎卿了。
“咳咳咳咳!!”
那州通判被女子一通訓斥,又正巧被入門的黎卿二人驚到,一時間麵色通紅,手足無依,險些沒嗆倒在原地。
“哦~老爺,大小姐,天南觀內的上道揭了任務來了。”
驚得呂通判連連咳嗽,那呂府子弟連忙醒悟,將身側道徒介紹,算是囫圇略過了剛剛那尷尬的一幕,
再得那呂璨揮手,這引路的呂家子弟亦是連忙拱手退到殿外,將這方空間讓給三人。
那鬥獸場狗妖出逃,說白了就是他呂府的事,求人辦事,總該是要有求人的態度的。
蘭風通判呂璨當即便招呼著上道入座,剛想要喚下人上茶,卻發現那些個美婢早就被自家的好大兒趕到了後院,索性,便親自起身為黎卿上茶……
“道兄是哪一屆的?看著似乎有些麵生。”
呂青漱勉強壓下那口惡氣,右手一揮,收起飛針,卻是對著這頗為優柔俊美道徒有了些疑問。
此人姿態不凡,怎麼我竟對他從未有過印象?他真是觀內的道徒?
“黎卿。算是……四年前那屆吧!”
黎卿猶豫一瞬,照實回答。天南觀每隔三年取士,每屆取個約莫三十到五十人不等。
最新的一屆入道尚不及半年,三年從入道養精到練氣下品有些快了,九年練氣下品就有些慢了,呂青漱正是六年前入得天南觀,現今周天一炁百五十餘刻,算是天資中上了,見黎卿麵生,非本屆的同道,故有此一問。
鬼郎黎卿?
呂青漱一聽黎卿報名,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名號,此刻再看向那氣質清鬱的男子,暗道果然沒有叫錯的外號。
那祛鬼如靈的名頭可是在他們這幾批道徒耳中響徹了數載,今日,算是見到活人了。
可沒想到鬼郎黎卿居然隻是練氣下品?
倒也是,入道三四年,身份再如何奇異也不至於連修行都不符常理吧?
“黎師弟,哦,我知道了,倒也常聽過師弟拘鬼祛靈的傳聞呢!”
“在下呂青漱!呂通判亦是吾父。且要先謝過師弟下山相助了。”
這女冠倒是一個颯爽的性子,先拱了拱手,道謝一聲,直接進入了主題,述說起了呂家委托的由來。
那黑狗原是州中一戶破落戶中家犬,那家中老人雙雙去世,唯一條老狗與落魄秀才相依為命,直至最終無米下鍋,那秀才也不舍得害了老狗,無奈將其賣了出去,換了幾口糧食。
也不知為何,那老狗在州府輾轉了多處,卻是越長越發茁壯,不過一年半載,那將死黑皮老狗便生得豹子一般,毛發油亮,身強齒利,城中人常言此狗要成精了。
那通判呂璨的鬥獸場中本就喜歡收羅些奇怪的異種,將那黑狗也捕進了鬥獸場。
而後便是在那一場場的鬥獸中,老狗百日鬥百獸,也許是沾了凶血,那黑狗愈發不可製,連獸場中的獅虎都漸漸鬥不過它。可哪料到那黑狗在成了這鬥獸場的王牌之後,卻是突然間咬死了十餘名護衛,逃了出去……
“嗯,那它能躲到哪裡去?那秀才家找過了嗎?”黎卿一瞟那卷宗,老狗通靈,總該繞不過那黑狗的原主人罷。
“找過了,那秀才去年冬就病死了,老宅周圍生滿了雜草,許久未有出入的痕跡了。”
呂璨苦澀的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那狗妖若真是在州裡犯出了大案,那他這通判可就真是當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