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石膚術?”
旁側的軍侯姍姍來遲,眼尖瞥見那軍司馬白毒掣勢一槍都破不開的蒼黃角質,驚呼出口。
“來人,上鐵鎖!”
“且先絆住……”
正欲號令諸甲,以鐵鎖交絆,取破甲鈍器來力斃那隻山精之時。
卻見一道幽光從眾人腦後閃過,與那丈高的邋遢巨怪正麵一撞,隨即便從它的右胸貫穿而過,隻留下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嘶吼聲豁然響起,那隻大怪頓時就痛的賴在這焦土之上打滾,鮮血淌了一地,眾甲士那剛剛懸起來的心也終於是落了下來。
好在此番,有祭酒在!
那青年布衣兜袍,提著那頭近胸高的黑狼腦袋一路拖動,自那仍染著餘火的山林後緩緩走來,橫指望那仍在地上掙紮著的山精。
“食屍而成怪,生得了石膚術的山精,怕不是有三百年的壽數了?真是了不得的生命力啊!”
“鐵鏈鎖了,錘斷臂足,拖回獸籠中去吧。”
黎卿指尖一挑收回黑釘,將那頭陰骨狼往那司馬白毒身前一丟,卻是喝令眾人去收縛了那隻山精。
黑棺釘在它石膚上破了個大洞,斷數根肋骨,傷了肺葉,雖不致命,但足以令它在短時間內昏闕過去了。
六六之數的燈儀祭品,憑此卻是又能湊齊一道主祭!
在那軍侯出動、諸甲士掣鎖掄錘的時候,黎卿卻是拈起那根黑棺釘,近得那頭巨狼,在他那毛發上輕輕擦拭著其中沾染的血跡。
這頭葬骨獨狼自然是還活著,趴伏在地,泛白的雙瞳不住地顫動,卻是絲毫不敢妄動。
“你那頭鱗馬,實是不擅陸戰,衝陣之力與凡馬無異?”
“不若將這白眼狼馭了去!”
黎卿抬起右腳在這狼腦袋上又是輕輕踏了兩下。
葬骨狼,常存於陰絕之地,獨居,獨食,與尋常的豺狼不同,狼骨巨堅,身軀尤壯,四肢關節常有骨刺外翻,雙眸發白,極擅追亡逐北,能與屍鬼爭食。
“隻是這東西,涎齒皆有毒,須得尤加防備!”
為那道人追逐了半個山頭,差點扒皮,此刻又被他踏著頭顱,這獨狼自然忿怒,可它此刻卻是真正沒有了力氣反抗,隻得夾起尾巴,耷拉著腦袋,認命。
白毒尚且坐在鱗馬之上,不露聲色的將那杆鬼頭槍換了隻手臂,將那被震麻了的右手鬆了鬆……他還以為那頭巨狼也是黎祭酒準備的祭品之一呢?
聽到那上觀的道徒要將那頭狼獸送給自己,他自然是胸懷激蕩,但……他不會馭豺狼。
“啊?我?”
“黎祭酒!可,我不會馭豺狼……”
他隻學過最淺顯的五馭之術,馭個鱗馬、青牛倒是問題不大,但馭虎熊、馭豺狼,那可不是那麼容易能學到的。
黎卿聞言,眉頭不由得一挑,環顧身周的數名甲士,卻是麵色不變,沉聲開口道:
“我需要山精鬼怪,需要很多!”
“我教你們五馭之術,馭豺狼,追亡逐北,橫行屍窟。你等為此效命,幫我拘來三十六頭精怪,此為等價交換,如何?”
還能如何?當然是太好了啊!
他等應召來此,本就是“填屍窟”。
這才剛剛兩天,已經有四名甲士身隕了,這本就是他們天南甲士的歸宿。
那白毒還未出言,兩側的甲士便尤先上前一步,單膝著地,拱手仰道:
“敢不效死!”
這些渾人今日居然這麼有眼色?這更是令那司馬白毒一臉的不可思議:要造反了?
作為一軍司馬的他,也不至於下跪,隻是翻身下馬,麵色莊重,上前一步與那黎祭酒拳掌相碰,以示為同袍同令。
“願為道兄效力!”
須知這以白毒為首的幾名甲士,已然有堪比練氣下品道徒的實力,其力貫透筋骨,便是尋常的行屍精怪,無需黎卿出手他等也能處置。
以利誘之,等價交換,既不落因果,亦能事半功倍。
三十六頭精怪,可真不是那麼容易湊齊的!
幾人在那山精的無力的嘶吼聲中,目視著那頭裝死的巨狼,達成了共識。
“諸兒郎們,且先將祭酒所需的那幾頭精怪拘入籠中,送至山下,避一避這陰雨吧!”
至於那嶺上四方緩緩遊蕩出來的行屍。
黎卿提起那盞泛著冷白燭光的紙燈,兩道慘白中染著血色的紙人已然環伺在側,卻是一人墊在後方,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