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至大廳,就有兩道身影跌撞著衝向她。樓夕韻定睛一看,是翩翩正護著宗明澤匆匆趕來,兩人鬢發散亂、狼狽不堪,衣衫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樓夕韻遞上手中的藥瓶道:“還能撐住麼?這是解藥。”
兩人分著將解藥全服了。
“哎,你們留點,其他的人還……”樓夕韻叫道。
翩翩搖頭催促:“沒用了,快走吧!裡麵的人我們救不了!”
“為什麼?”樓夕韻急得直頓足,徑直向大堂衝去,“好歹要救出靜禾道長和禪暉大師!他們都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沒了他們,又有幾人能約束那些無法無天的綠林好漢?”
翩翩趕緊去拉她,因功力未恢複而摔倒在地。宗明澤自幼習氣功倒是抵禦了一部分毒性,是以中毒不深,能用輕功攔截住樓夕韻。
“他們……他們已經變成噬人的野獸了,現在再回去,會被撕成碎片的……”
回想起廂房內的一幕,樓夕韻麵上通紅,又羞又怒,深知此毒之險惡,當即亦停下了腳步。
三人相攜著向莊子大鐵門走去,一路上如來時般平靜,見不到任何人影。
春風悠悠地吹著,三人卻覺不出絲毫暖意,四肢百骸都似浸在冰水內,凍得發抖。
這是解藥在起作用了。
墮神香藥性極猛,解除時亦叫人如墜深淵,一時間難以使出自身原本的功力。
他們眼看著大門近在咫尺,可漸漸地,便再難邁出下一步,最後皆收回互相攙扶的手,蜷縮著歪倒在地。
叮鈴叮鈴的聲音由遠而近,來的是先前靜禾道長雇的馬車。車停在莊子外,走下來個身著紫紗裙的妙齡女子,玉手一指,趕車的漢子踢開翩翩和宗明澤,將樓夕韻扛進車內。
“葉……鳳……”樓夕韻瞧了那少女一眼,勉強吐出兩個字,便渾身抽搐,陷入昏迷。
擦身而過時,紫裙少女溫柔地在她臉上撫了撫,又神色一凜,對後方騎馬趕來的下屬道:“快去接應公子!”
十數名體格強健的錦衣大漢齊齊下馬,衝進莊內,以輕功疾行,且不發出絲毫響動,儼然訓練有素。
不多時,兩名大漢架著越九出來見她。紫裙少女見其不能動彈便上前把脈,片刻後斜睨了車內的樓夕韻一眼,冷笑道:“公子中的毒確實無解,隻得等時辰到了自解。這鬼丫頭,當真狠辣無情!”
她又指著地上的翩翩和宗明澤道:“依公子所見,這兩人該如何處置?這紅裙女子倒是與我生得有些相似,看著就心煩,是否該帶回去做祭品?”
“此人常年男扮女裝,腦子不正常。”越九雖不能動,說話卻無礙,此刻望著地上二人,就好像在看螻蟻般。他又掃了宗明澤一眼道,“那半大小子原是東瀛人,常在深更半夜趁旁人睡熟後暗中練習忍術,背後不知還有些什麼靠山,能不動他就儘量彆動,以免橫生枝節。”
“當年從海船上下來的惟宗氏一家?”紫裙少女皺著眉問。
“八九不離十。”越九道。
半個時辰後,又一批錦衣大漢摻雜在一眾奇形怪狀的邪派高手間,手持藤條製成的鞭子,驅趕來一大群披頭散發、功力儘失的江湖人。
為首的惡漢強邦平發出刺耳難聽的大笑,拍著圓滾滾的肚皮道:“島主,您是沒親眼瞧見,和尚已與道姑成其好事,當真精彩之至啊!”
“辦得好,當賞!”越九笑道,“素聞強兄喜啖人肉,尤其偏愛少女之肉。這道姑手下的六大弟子,歸你了!”
強邦平咂了咂嘴,跪下拜謝,又吩咐那群烏合之眾現場清出一塊地,擺了柴火烤架,抓來那六名靜禾道長的弟子,扒光洗淨,就開始活烤。
車廂內,樓夕韻意識尚清,能聽到外間的一切動靜,隻是無法睜開眼。她自小便服用浮舟煉製的祛毒丸,對毒藥的抵禦能力比常人更強,不似翩翩等已然人事不知。
於是,女子的慘嚎聲不斷地湧入她的耳中。而她背上,始終有一隻柔軟的手掌在輕輕拍打,像在哄小姑娘入睡。
她知道,那是葉鳳絕。而她此刻,也正枕在對方的腿上。另一側,緊挨著的是無法動彈的越九,他雖不能動,但仍時不時開口發號施令。
被這兩個知人知麵不知心的魔鬼圍困其中,樓夕韻如墜冰窖。而外間,一片火熱——烈火燒灼,不一會兒溢出濃烈的油脂香味,交雜著尖利刺耳的慘叫和惡徒們此起彼伏的歡聲。
中途,有人跪在車外,膝行而近,拜見越九。
此人語調怯懦,顫顫巍巍,樓夕韻聽得出,是那武姓少年。
之後,便聽越九道:“本島主素來賞罰分明,這次你立下不小的功勞,有資格成為墮玉島的護衛。記得平日裡多下點苦功習武,說不定會選你當護衛統領。”
聽了他們的對話,樓夕韻才明白,這一切都是陰謀。
這武姓少年死了親人不思報仇,反倒由於害怕而助紂為虐,引得眾人來此早已設好了埋伏的千兵堂,最後中毒被俘,受儘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