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秘處,她很快就看到兩名少年從不遠處走來,忽然停住,其中一人閃電般伸手揪住另一人雪白的衣領,焦急又懇切道“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但務必煩請閣下代替巫皇重回巫教主持大局!”
因為方向的緣故,丁若羽看不見那人的臉,卻從嗓音中分辨出來他是許久前便杳無音信的南宮憶。
他為何會出現在祥雲城?丁若羽順著其手臂望向另一邊的離泓,又是一怔。
白衣如雪的離泓任其抓住衣領,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隨口拒絕道“我才懶得去當什麼勞什子巫皇。”
“這可是……是他當初交代給我的任務!你不可辜負他的一番苦心……”南宮憶緩緩鬆開手,語氣也由激動漸轉冷靜,低低道,“你們雖生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我也清楚,你並不是他。”
“那你還讓我代替他?”離泓有條不紊地整理衣襟,壓平了所有褶皺才又接著道,“少蒙我,他最後叮囑我的是遠離那些紛爭,做個最不起眼的凡夫俗子。”
南宮憶聞言退了幾步,俯首落魄道“這幾個月來我一直按他的吩咐躲在雪國做眼線,新任祭司禪元法師,現已控製了整個照夜城!”
“此人單方麵撕毀條約,準備與炎國開戰……你知道的,巫教失去了所有巫師,早已今非昔比。”他語調淒涼,眼神也漸轉黯淡。
“這和我沒什麼關係吧,我又不是巫教之人,天下局勢亦非一己之力所能改變……”離泓絕情得像個冷血動物。
他忽然一回頭,不去管南宮憶接下來的勸說,微微驚訝地低呼一聲,大步轉入林中將丁若羽揪了出來。
“我沒聽到什麼,你們繼續……”丁若羽像個偷糖吃被抓了現行的孩子,垂著腦袋開始狡辯。
“一些不重要的事而已。”離泓牽著她準備往回走。
南宮憶慌忙趕上前攔住了二人,丁若羽此時才發現,他的臉竟完好無損,當年的毀容不知是否為浮舟故意設計,隻為了日後去他國當細作。
“算我求你了,救救無眠!”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離泓麵前。
言辭悲戚,聽得丁若羽麵色大變,搶了離泓的話高聲詢問道“你說清楚,無眠怎麼了?”
一個多月前,雪國國君冊立萬裡而來傳授佛法的禪元法師為新的大祭司,將之前歲寒的部下儘數撥給了他。那個時候,南宮憶已經按照浮舟指示完全打入雪國內部,作為其中一員加入禪元法師麾下。
但沒過幾日,他察覺了不對之處。周圍的將士們就像突然被強行灌輸了某種新的意誌,全然忘卻與舊主相處的點點滴滴,反而對新祭司忠心耿耿言聽計從。他也隻得假裝成與大家一樣,替新主人辦差。
很快,他得知對方欲進攻炎國鏟除巫教的計劃。計劃之中,甚至想方設法控製住了已成為國師的薑成樺。
此刻唯一掌握大局的無眠,偏偏又因照顧未滿周歲體弱多病的孩子而沒有太多精力去兼顧政局。
一個偶然的機會,南宮憶探聽到,自己曾經的主子隱居在祥雲城內。他好不容易假死離開,一路馬不停蹄,還用上了馭蛇之術,終於尋到離泓。
暗中觀察了幾日方硬著頭皮出來求助,沒成想,是個比本尊更不近人情的……這個想法,他險些就吐露了出來。
“禪元法師……”離泓合上眼回想了一番,搖頭道,“我不認識,他長什麼樣?”
南宮憶也想了半天,答複道“他的容貌十分普通,若不是剃度出家了,走在人群裡根本分辨不出來。”
“總之,你先回巫教,其餘的事我來想辦法解決。”離泓忽然改口應下了,儘管仍是一臉的敷衍。
南宮憶磕了幾個頭,起身便開始趕路。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丁若羽提著的心也放下了,跟著離泓走了一小段路後開口問道“是因為我才答應他的?”
“不然呢?”離泓笑了笑,“旁人的事與我何乾?”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白日朦朧,有一大半被濃雲蔽住,她卻被照得頭暈目眩,腦中一陣陣針紮般的刺痛。
“你記得?”離泓停下腳步,任她靠在自己身上緩解疼痛,半晌後道,“誰也不知今後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或許置身事外,才能看清一切,作出最正確的判斷。”
丁若羽挽著他的手臂,強忍暈眩望向他的眼睛,辯駁道“可有時候身不由己,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親人朋友身陷危機!”
“我卻孑然一身。”離泓斂了笑意,亦緊盯住她的雙眼,他眸底隻有無邊的冷寂,盯得她心底莫名泛起一絲恐懼。
“不……我還有你,假如你仍願意的話。”他眼神一轉,恢複了平日裡對所有外物都不怎麼上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