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逝韶華!
枯枝在冷風中搖擺,投下斑駁詭魅的影子。
寒鴉啼鳴,更添幾分涼意。
丁若羽歇在一塊大石上,約摸過了一個時辰頭痛才有所緩解,睜開眼就見離泓蹲在一株老樹旁,不知在挖著什麼。
她這時才發現,他背上還挎了個包。
樹根旁叢生的一簇簇荊棘不時劃傷他的雙手,那些細小的傷口又在一瞬間愈合,如變戲法一般。
身上是一件男子外袍,丁若羽起身,將其疊好搭在臂上,還記得當時聽他說了些什麼,但沒聽幾句就昏睡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向古樹靠近,剛俯下身,一條手臂粗細的花斑毒蛇便吐著殷紅的信子向她襲來。離泓隨手一揮,掌心的刀瞬間割破蛇腹,使其血淋淋地掉落在地,體內的臟腑被摔了個稀爛。
離泓甩了甩刀上血跡,魔火從他握刀的掌心鑽出,將刀刃吞沒,又漸漸熄滅,刀刃亦變得光潔如新。
隨後,這把乾乾淨淨的刀再次紮入土中,鏟出一把看上去稀鬆平常的黃泥土。
他握著那捧土,不停撥弄挑揀篩去大半,隻留下掌心一點點,不知施了個什麼法,將其化為一粒指甲蓋大小、玲瓏剔透的晶狀物,丟進包內。
丁若羽在他身後站了半天,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又過了盞茶時分,離泓翻了翻被掘得都變了色的一大塊土地,終於起身,搖晃著裝了半包的土晶,對丁若羽道“你還想去哪?”
“不……不去哪。”丁若羽如夢初醒,回答得結結巴巴。她本就是發現了花斑毒蛇才一路跟來的,並沒有彆的計劃。
離泓將樹邊浮土踩實,直到看上去與被挖前無異,方向著來路返回,冷冷淡淡道“我回彩華樓。”
“哦,我也回。”丁若羽走在他身後,踩著他的影子,一個走神,踩上了他鞋跟。
離泓停了下來,並未轉身看她,隻是語調如常地問她“你是不是已經開始討厭我了?”
這問話來得莫名其妙,丁若羽繞到他身前,抓住他一隻手,斬釘截鐵地否認起來。
離泓望著她微微一笑,眼裡卻並沒有喜悅之情。
他知道,丁若羽隻是把他當成了另一個浮舟,對他既信任又依賴,卻唯獨缺少了他從未得到過的那種情感。
“走吧,日子還長著呢。”他牽住她,剛挖過地的手居然沒沾上一絲塵土。
忽然一陣寒風吹來了烏雲,吹得天上一片昏黑。
實際上他並不確定,留給他們的安穩日子還會有多久。
丁若羽折了根枯枝在手上轉圈,走了十來步,忽然放慢腳步道“我能理解,你對南宮憶的那種態度。”
“說說看。”離泓在她身側慢悠悠走著,語調也那麼漫不經心。
“和上回……祿石太子他們引你去鬥屠鬼一樣。”丁若羽拔去枯枝上的分叉,猜測道,“南宮憶的出現,再次打亂了你的計劃;又或者,他在找你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暴露了你的一些安排。”
“你並不是不肯幫忙,隻是有自己的想法,你之所以表現得冷淡,便因他們來得不合時宜,被彆人當成了棋子前來試探還不自知。”丁若羽又道,一抬頭,沒看見離泓,原來他已經停了下來,站在她身後兩三步的位置,臉上帶著抹複雜的笑。
“我……我瞎猜的!”她慌忙道,扔了樹枝雙手亂搖,忽而歉疚起來,“還有……我也很自私,本不想讓你摻和進從前巫教與炎國的那些事,卻一聽到姐姐的名字就亂了分寸,再次令你深陷其中……”
離泓走上前,順了順她鬢角的發,低低在她耳邊道“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丁若羽臊得臉一下子通紅,羞怒地踩在他腳上,叫道“不要亂看師父她們排練的話本子,那上麵一句正經話都沒有!”
“你看過了?”離泓奇道。
丁若羽無言以對,追著他來到集市。年方少艾,姿容出眾,立時引得往來行人紛紛驚歎回望。
片刻後,離泓反應過來什麼,發出魔氣,方阻止了那些不停投過來的目光。
“難怪那個時候,大國師每每外出必然要戴人皮麵具。”丁若羽一找到機會便想擠兌他兩句。
“他們不光看我,也在看你。”離泓順手扯亂了她的一邊發髻。
丁若羽毫無所覺,猶自興奮道“真的?我還是頭一次真正感覺到自己長得也不差!”
白衣少年笑容古怪,像在隱忍著什麼,拉著她一路疾走,終於回到後院之中。
“丁丫頭,你這是什麼新奇的雞窩造型?”一進門就撞上了段紅燭,笑得她前仰後合。
“離泓你這老不修的!”丁若羽伸手一摸腦袋,肺都要氣炸了。敢情自己回程途中一直頂著這頭亂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