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一叢矮冬青後,路過的薑問心聞言色變,差點將剛換下的剩茶剩水倒在了自己身上。
“離泓?他當真是巫皇?”他喃喃自語,眼底的震驚久久不能平靜。
但震驚之餘,他心裡也燃起了希望。
無論如何,他們的巫皇一直在此,又是那樣一位巫教史上最寬仁的領導者,定不會對他們此番遭遇坐視不理。
儘管半道加入的葉冰嵐已一再強調拉到的強援歲寒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們背後商量過卻怕其另有特殊目的。
畢竟很少有人會不計報酬、無緣無故地幫助一群身處不同陣營的人。
正胡思亂想著,方才腦海裡一掠而過的那名高高手就出現在了後院當中,還喚了他一聲。
“跑堂的,”歲寒道,“你們這兒有沒有一位姓李的爺?”
“姓李的爺?”
薑問心走上前複述了一句,還沒來得及回話,對方又比劃道“雖然稍微比我高那麼一點點,但是長得要比我次些……”
“您是找李韞?”他趕忙打斷在前帶路,腹誹道,巫皇陛下可不光生得比您高,亦比您老人家更俊。
人被帶到,房門卻閉得嚴絲合縫。薑問心用力敲了敲,通過前幾次死活拍不開門的教訓,他也長心眼了,在外高聲叫著“五爺,丁姑娘惹麻煩了!您快開開門!”
這回門開得很快,丁若羽探出腦袋道“我惹什麼事了?”
當前情形大大出乎薑問心意料,尷尬得恨不得立刻消失,推了推旁邊的歲寒便溜得無影無蹤。
“他什麼時候變壞的?”丁若羽放歲寒進門,被對方擔心地瞧了一眼。
“讓她知道也無妨。”離泓給來客沏了杯茶,狹小的屋內卻隻能坐在地鋪上。
歲寒將茶放在地上,開門見山道“是關於禪元法師的,我同他交過一次手。”
“風、水雙係,念力氣息極類天族,卻兼有魔族的邪意……身負異能,雖不敢確認具體名稱,但一定是操控精神的,某種程度上可支配感官。”歲寒說著,端起滾燙的茶水啜了一口,猶疑道,“我這幾天查了,同他情況相似、從身上氣息來看根本無法辨彆種族的人,八百年前你是一個。而風水二係,你的養父當中……”
“你覺得他同我有關?”離泓譏笑著打斷道,“我的便宜老子數不勝數,三界權貴都集了個遍,不介意你去一一打聽。”
“仰空。”歲寒不顧他的刻意逃避轉移話題,堅決吐出這兩個字,隨即室內一片靜默。
狹小的屋內溫度頓時降到冰點,迫得人喘不過氣來。精神力不夠強的丁若羽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痛苦不堪,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地上盤膝而坐的離泓身周仿佛籠罩了一層黑壓壓的可怕魔氣,不知何時就會爆發。他垂眸強行克製自己道“出去,我不想殺你。”
歲寒眉心微皺,瞥見丁若羽隻撐不住的模樣,歎了口氣,攙著她奪門而出。
“你還好吧?”見丁若羽如乾渴已久的魚兒終於放歸水中般大口吸著氣放鬆緊繃的精神,歲寒忍不住伸手輕拍她的脊背替她順氣。
歇了一炷香的時間,丁若羽才能斷斷續續說出話來,望著再次緊閉的房門,輕聲細語道“仰空是他最敬重的人,望你能原諒他一時的衝動無禮。”
“阿舟,你彆總是……”歲寒想說什麼,一想到此刻對方的身份,又將剩餘的話吞回肚子裡。
她還是同在天界時那般,凡是被劃為自己人的,都毫無保留地為對方著想,不讓任何人受到誤會。
可他還是開口了,話鋒一轉道“你等他平靜下來,定要好生勸說。此事非同小可,絕不能僅憑個人情感而誤了大局!”
說完這些,歲寒也沒有再待下去的意義了,告辭離去,臨行前給了丁若羽一粒天界藥王殿煉製的丹藥,怕她這次被魔氣侵襲留下什麼後遺症來。
目送他走遠,丁若羽剛將丹藥倒在手心,就聽身後的門被粗暴地踢開,離泓大步衝她而來,劈手奪走丹藥不知扔去了哪個犄角旮旯,又抓著她的手臂直往屋裡拽。
“區區聚靈丹,我煉的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轟隆隆一聲巨響,牆板落下,露出後方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木格架子。
琳琅滿目的丹藥法器中,離泓翻出一粒形同琥珀,裡頭還嵌了隻怪蟲的丹藥。
“好惡心,我不要!”丁若羽拔腿就跑。
離泓輕聲笑了笑,在她身後道“無礙,閉上眼就看不到了,我可以喂你。”
他笑起來沒有絲毫綺念,明淨清朗,白衣無塵。丁若羽抽空回望,想起上回“喂藥”的經曆,嚇得雙肩一抖。
“我吃我吃!”
她視死如歸,咬牙上前,眼一閉心一橫,將那丹藥生生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