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誦經聲不知何時悄悄淡去,她睜開眼,蒼藍的天空遙遠而遼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分不清男女,在不遠處命令道“放她下來。”
積攢下來的微弱念氣並不足以使她在此刻恢複行動能力。橫杠以同等幅度緩緩降下,立刻有身披白袍的使女將她抬上擔架,放在發號施令的主人麵前。
三張臉同時湊了過來,瞧得丁若羽好一陣不自在。右側是笑嘻嘻的長明燈,左側則是名並不認識的老爺子,正中間那人渾身被一團發著銀光的白霧籠罩,完全看不清廬山真麵目。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中間那人在屏退所有下屬後,也撤下了外表的迷障,是個看起來同丁若羽差不多大的少女,聲音冷如冰珠迸裂“我是月緒。”
丁若羽呆呆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月緒取出一枚長圓形腰牌丟在她身上,哼了一聲拂袖而去,那團銀光再次覆滿周身,聽不出是男是女的冷酷嗓音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你是天運閣一員。”
丁若羽打了個寒噤,渾身一縮,傷口裂開又痛出滿頭大汗。
長明燈活潑地拍手嬉笑,喚來了侍從,抬她到自己的住處。
經過數日的修複及療養,丁若羽身上致命的傷口已完全愈合。她一能下床走動就取了枚小鏡子,對著屋內等身高的大鏡子查看後項根部的傷口。
她原以為會瞧見與浮舟一模一樣的刺青,卻什麼都沒有。連那處巨大的傷疤都已被撫平,隻剩下光滑如初的皮膚。
屋中的鏡子不知是何材質,比起普通銅鏡不但光亮得多,還能照出物體最真實的色澤和模樣,纖毫畢現,她也方注意到比起被抓上來前,自己白了不少,膚質也不再那麼粗糙。
轉過身正對著大鏡子,鏡中人與她夢裡冷淡矜貴的浮舟幾乎沒什麼差彆,唯一的不同點在於她的眼神更顯柔和,這也模糊掉了她身上那些銳利刺眼的鋒芒。
這處小築,坐落在長明燈的居所內。整座懸浮的空中樓閣被一團彩霞托起,空曠寧靜,偶有鳥雀啁啾、蟲鳴細細,推開窗能看到各色各樣的奇花與數隻飛舞的彩蝶,唯獨見不到第三個人。
連日來,丁若羽都抓緊了一切機會詢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及月緒不合常理的決定,而每次,長明燈總能找到借口裝傻逃避回答。現在她痊愈了,正想著主動搜尋答案,對方卻來敲門,收起嬉皮笑臉的天真模樣,滿臉嚴肅地要帶她去見司命君。
她們進入了一間布滿結界的密室,室內陳設極其簡易。老司命不知啟動了何處的機關,三人身側的一堵牆瞬間降落,露出其後放滿了瓶瓶罐罐的架子。
構造及原理,與離泓房裡的那些機關幾乎完全相同。
司命再次掐指念訣,偌大的空間內隱約現出一處箱子狀的物體,隨著結界淡去漸漸變得清晰,原是張榻,上麵還躺了個人。
瞧清一切後,未待老司命開口,丁若羽便撲了過去。
那是離泓,枕著隻小臂長短的葫蘆,臉部略向裡側著,雙眼緊閉蒼白冰冷,像是死去多時。
“他出什麼事了?”丁若羽強自鎮定,握住他一隻手,不敢再回頭麵對身後二人。
她此刻的心情矛盾複雜,既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又怕聽聞噩耗,連身軀也開始微微發抖。
“在說這件事之前,我們想先告訴你另一些事。”司命自然瞧出了她異樣的情緒,特意安撫地放緩聲調,打算暫時轉移她的注意力。
丁若羽點了點頭,怕對方沒看見,又應了一聲。
“天龍抓你來此,是我與燈神一手安排的。”老司命娓娓道來。
通過數度有意無意的接觸,二人在兩三個月前驗證出現任天運閣主人月緒的真正能力。
利用此發現,他們亦開始調查千年前的幾起天族異能者接連失憶之事。
這其中,便有誤入魔域的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