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直接被她整不會了,他莫名覺得,宇文晟來了或許也得一樣。
當宇文晟抖理乾淨一身趕過來,他倒是沉穩得住起,甚至被他們這種小把戲勾起了盎然興致,他把玩著劍柄上劍穗,狹長幽笑眸子左右環顧一圈。
當看著地上錯亂的腳印跟那一堆散倒的石頭時,嘴裡溢出了沙啞的笑音,令人心悸“粗淺的招術,以假亂真,以為我還會上當?”
他二條路都沒有選擇,而是朝著開闊之路掠去。
等他身影逐漸消失後,還留在原處,匍匐躲進草叢的秋看向鄭曲尺,小聲問“你搞這麼多把戲,就是為了躲在這裡,讓他先走?”
卻見鄭曲尺趕忙比了一個手勢“噓,彆出聲,他會返回來的。”
她語音剛落,宇文晟就一個飄身落地,重新折返了。
秋簡直被宇文晟的詭計多疑給驚得一身冷汗。
要不是鄭曲尺攥住他,他剛才就已經被耍了一手回馬槍的宇文晟給逮個正著了。
宇文晟觀察著四周依舊沒有彆樣動靜,衡量抉擇一下,呼蕩吹過,就又朝留有腳印的那一條路追去。
“走!”
鄭曲尺猛地站起來。
嚇了秋一跳。
“那選哪一條?”
“哪條都不選,你背著我,就算跑斷了腿,也沒有宇文晟的速度快,況且他看起來好像還懂追蹤術。這三條路無論選哪一條,隻要他察覺到異樣都能夠第一時間折返,所以我們走第四條路,他試錯過後,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確認。”
“第四條路?有嗎?”
“當然有,回頭路。人們總覺得逃跑的話隻會一路奔跑,因為慢了就會被抓到,但我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我們先原路返回春出渡,擺脫掉宇文晟的追捕之後,再回福縣。”
“總之,就是不能讓宇文晟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更不能讓他確認我們是福縣人。”
彆以為她猜不到,之前他就用同樣的方式耍得陌野跟隻猴一樣,這一路上,秋背著個昏沉的人逃跑,他卻隻是不緊不慢,看似追不上,卻更像在釣魚。
秋聽後久久失語。
她這腦子是怎麼長的,竟一下將人的慣性思維全部都摸透了,這次倘若不是她,他覺得憑他自己是絕對逃不掉宇文晟的追捕。
——
事實證明,懂得逆向思維跟多讀點書的人,有時候真能救命。
成功甩掉宇文晟逃回福縣的兩人,此時都劫後餘生地看著對方,一身疲憊不堪,但眼神卻是明亮的。
不是什麼追殺者都叫活閻羅,這次能夠順利全身而退,可把他們能耐壞了。
中途,秋不知道打哪裡拔來一一株帶花的草藥,揉搓成汁之後,拿水兌淡,就要給她洗眼睛。
說是可以解巨鹿國的煙毒。
鄭曲尺心想,他們倆剛經曆了一場生死逃亡,就算不是過命之交,好歹也結下了一點革命情誼吧,他應該不至於歹毒到,轉身就拿毒藥來毒瞎她。
半信半疑之下,她試了。
然後就驚喜的發現,自己從一千度近視,一下到能夠瞧清楚人樣貌的程度。
秋說“這身上的毒素很淺,今晚、最晚明天你就能夠完全恢複視力了。”
鄭曲尺笑著誇讚他“多謝了,想不到你還會解毒,當真是多才多藝。”
秋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輕“嗯”了一聲。
鄭曲尺嫌汗粘膩,扯下臉上的蒙布“天快黑了,我還有急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秋聞言,就像個被丟下的孩了,茫然地抬眼看向她。
“那我呢?”
“你去找單扁啊,他現在就跟個養老的太爺一樣躲事,讓他來安置你。”
男女有彆,賴著她不合適啊少年。
說完,她飛快擺擺手,看街上沒人,就跑回之前置布包裹的成衣店,跟老板打了一聲招呼,拿了東西就從後門出來。
這時候的她又從見不得光的殺手刺客,重新恢複成了一名紮著麻花辮的黑皮村姑。
拍了拍胸前鼓囊的藥包,這是給柳風眠買的,可她看西邊的太陽都快要下山了,也不知道柳風眠他回來了沒有。
假如他已經回來了,會不會乖乖地回到原地等著她呢?
不可能吧,如果他在午後就趕了回來,她說去幫他買藥,卻失蹤了一個下午,他若去詢問過附近的藥鋪,他就該知道她早就買好了藥,隻是沒有回去找他……她如果騙他說,買了藥後迷了路,他能信?
雖然他也騙了她,偷偷跑去給宇文晟當替身,還險些被她誤殺。
胡思亂想一通,但她還是沒有直接回家,就好像冥冥之中她有一種預感。
當她帶著不確認的心態來到姻緣坪時,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
一抬眼,秋風吹拂桂樹上掛著祈福的紅布條飄揚,餘輝透過葉縫灑落而下的光斑,就這樣披在了那道高挑卻單薄的身影。
他換了一身青衣,腰間雙魚佩環壓住下擺,墨發如瀑落於雪白的頸後,身似輕煙,靜靜地站在那裡時,歲月靜好,讓她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感覺他的世界,跟她的世界就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個世界。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刺激了。
她被迫當刺客,狙殺目標,發現目標是自己的倒黴夫婿,然後又去救他,卻反救到活閻羅宇文晟,眼睛被毒瞎,被巨鹿國仇殺,宇文晟救了她,劈暈她後醒來,又繼續新一輪的逃亡……
誰過上這樣的一天,不得心力交瘁。
當她是“桑瑄青”時,刺激又危險,腎上腺激素,好像每一分鐘都在踩著生死邊緣反複試探。
可當她隻是鄭曲尺時的時候,卻發現生活可以是寧靜而祥和的。
她有家,有兄弟姐妹,現在還多了一個在等她歸來的便宜夫婿。
他們會跟她一起生活在這個沒有算計陰謀跟廝殺的村子裡,過著最簡單的吃飽穿暖的美好生活……啪,一個掌心拍到了腦門上,鄭曲尺暗啐自己想屁吃呢。
就她這隨時可能爆炸的臥底、細作、刺客、叛徒等一係列作死身份,歲月靜好壓根兒就是做夢。
“柳風眠,藥我買到了。”
她一路小跑過去,趕忙掏出藥包,也沒急著解釋什麼,她相信他這個借病誑她去買藥的人應該也不會追根究底。
宇文晟早感知她站在那裡,隻是她一直看著他,卻始終沒有動作,他心底便生了些無端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