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救命,將軍又有麻煩了!
“看上誰?”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氣咽聲絲。
實則,被褥之中,她手心攥緊了衣角,身後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鄭曲尺這次一醒來,就感覺到了自己渾身的虛弱無力,是那種想要翻起身來,都覺得辦不到的程度。
“裝傻?”陌野盯注著她半晌,見她始終不為所動,便惡劣地勾起嘴角“不過倘若你真對那個怪物產生不一樣的感情,最後也隻能是自討苦吃,這一次的教訓,你可記憶猶新?”
鄭曲尺漆黑的睫毛微微顫悚了一下,白唇抿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她那一場狗血又離奇的經曆,他又怎麼可能會想象得到?
連她自己都覺著自己純純一個大冤種!
“陌野,你一直留在這邊陲之地,是有所圖,還是有所謀?”她岔開了話題。
陌野嗤笑了一聲,那揱扈的眼神睨著她,就跟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爺的事與你無關,你與其擔心這些事情,還不如擔心擔心你的小命吧,你這一次傷得夠重啊,倘若拿不到聖級以上的傷藥來醫治,你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鄭曲尺聽完,倏地睜開了眼睛,視線朝下放空,緘默了片刻,臉上沒有流露出驚慌失措,哪怕她此刻的內心正狠狠地揪緊。
任誰聽到自己命不久矣,都無法平常以待,隻是她前不久才經曆過一場生死,這會兒倒不至於破防。
許久,她低啞遲緩的聲音響起“是嗎?那這種聖藥,你有嗎?”
無事提起這一檔子事,她自不信他是心血來潮,或單純隻是為了嘲諷她。
陌野覆下腰,一臂肘於膝上,大片陰翳籠罩在他英俊的眉眼間“我當然有啊,可你要拿什麼來換這麼貴重的藥?如果你覺得爺還能再被你的虛假承諾騙一次,你就是在做夢了,你最好將之前的交易先兌諾,說不準……”
鄭曲尺一聽他那兒有藥,所謂的聖藥並非一個虛無縹緲的說法,這才定下心來。
“我累了……”
她已經耗儘了精力,清醒了一會兒,人便又渾渾沉沉暈厥了過去。
話說到一半,對方就不醒人事了,就隻剩自己在這自言自語,陌野“騰”地立起身,怒火高熾,並惱怒地踢翻了一側矮凳。
“真是麻煩,去喚軍醫過來!”
“是。”
守衛立刻前去。
——
陌野並非時刻都守在帳中,等軍醫挎著藥箱小跑過來時,他已經拋下這些繁瑣煩事,去辦公務了。
軍醫也無須任何人打下手,守衛出去之後,他便熟頭熟腦地放下藥箱,將陌野踢翻的矮凳擺好,坐在床榻側為她把脈。
良久,他得出結論後,便喚來守衛,讓他去端來煎好的藥汁,在喂鄭曲尺喝下之後,又取出銀針,在她的額心、太陽穴、十指處,針炙一遍。
大約停留半個時辰之後,他準備收針時,鄭曲尺再度睜開了眼睛。
但因二度昏迷,又燒了昨日一天,現在一時半會兒反應還有些遲鈍。
“姑娘,你醒了?”
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的問候,鄭曲尺偏過眼,隻見一個瘦小的老頭正笑眯眯地瞅著她,態度和藹。
她稍定了定神,低語道“你……是軍醫?”
“噯,老小兒正是,你可感覺好一些了?”他又問道。
鄭曲尺輕輕地點了點頭。
的確好一些了,至少之前那種頭暈目眩、心率漏拍的心慌跡象,已經消失了,雖說仍舊虛弱不堪,但至少不會更加難受了。
“多謝軍醫。”
“你少講些話吧,一會兒我喚人給你送碗麥糜,你多少喝些,等明早起來的時候,我過來替你再針炙一遍。”
鄭曲尺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唯客套道“麻煩軍醫了。”
曾經因為陌野的關係,她對巨鹿國不太感冒,但此番得軍醫悉心照料,這讓她體會到,無論在哪一國之中,都有那心腸歹毒之人,亦有那與人和善之人。
即使是軍營。
當然,她估計前提是,對方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來曆,隻是單純將她當成一個病人,否則依鄴國跟巨鹿國之間的緊張關係,他們豈能毫無芥蒂地善待一個鄴國工匠。
軍醫多看了她兩眼,這孩子皮膚黑得寒磣,但卻既懂禮貌又叫人瞧著乖巧可人,難怪會得司馬歡心。
他在收針之時,不由得放輕了幾分力道,安慰道“燒已經退了,但你的傷口還得上藥,你放心,老小兒的藥很靈,上過後不會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上藥?
經過一通聯想,鄭曲尺神色忽地緊張起來,她抬起,見身上衣物儘數換儘,忙道“是誰給我換衣上的藥?我身上的東西呢?”
她說著,人便要翻身坐起來,可隻要一動,就不可避免會牽扯到周身傷口,她痛得額頭冷汗顆大直冒,乾皮的唇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哎呦,你這是乾嘛啊,你的舊衣跟東西都放在那兒,你彆急,彆起來,老小兒給你拿就是了。”
軍醫趕緊收好銀針,就去床案頭,翻出婦人替她換下的那一套血衣拿給她,同時又將她身上摘除下來的物件一並抱去放在床邊,安她的心,省得她亂折騰傷上加傷。
鄭曲尺沒理會那些不值錢的東西,找到那個用紅繩圈吊起的金玉手鐲,便緊緊攥在手心之中,輕顰的眉眼這才鬆展開來。
軍醫一看,笑著打趣“這麼緊張啊,這是心上人送的?”
“……”
她現在身無分文,這是唯一的硬通貨幣了,他給她講這是什麼心上人送的?
不好意思,她這人比較務實,沒有太多兒女情長,她隻知道假如往後真走投無路了,她就變賣了它換錢生存。
之前窮得叮當響,這會兒自然得將錢看得緊些。
“咦?這裡還有一個……”軍醫的聲音滯停,失神地盯著手上撈起的一枚牌子。
鄭曲尺抬頭,發現他的不對勁“軍醫,不知是否見過這個?”
軍醫手上那一塊小牌子,牌身非玉非木非石,是一種很特彆的材質,如同某種煉製過的金屬,遇熱不透,遇冷不涼,顏色淺黑似棕,正是當初“黎師”為答謝她的救命之恩,特意送來給她的那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