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震懾周圍的流民,盧父特意在睡前高聲說:“大家夜裡驚醒著點,家夥什都拿在手上,一旦有什麼東西,都彆給我客氣,先打殺了再說!”
這話說的絲毫沒有避諱周圍的流民。
張順他們和盧父也早有默契,聽盧父這樣說,都通通把刀子抽出來,火光下,雪白的刀身反射中橙白色的光芒,看的周圍蠢蠢欲動的流民心裡一緊。
其他老頭老太太也拿出了自家的鋤頭和菜刀。
有些心眼比較多的老頭和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裡撿了個磨刀石回來,坐在自家騾車的火堆前,肩上扛著鋤頭的把手,懷裡抱著鋤頭,用磨刀石,‘噌!噌!噌!’的磨著鋤頭的鋤刃,將鋤刃磨的雪亮。
老太太們也一樣,一個個坐在火堆前,手裡拿著個石頭,對著菜刀,上下duang!duang!磨刀的聲音在冰冷的夜裡,聽得人血液都仿佛涼了三分,脖子都發涼。
這個磨完了,換那個磨。
於是,周圍有心思的流民,就注意到,這個車隊,基本上所有人老頭老太太,手裡都拿著鋒利的家夥什。
連老頭老太太們手裡拿的懷裡抱的,都是鋒銳的菜刀和鋤頭了,那青壯漢們手裡拿的會是什麼?
且這隻車隊的青壯漢看著格外的多,精氣神和彆的餓的蔫巴巴的流民也不同。
原本他們就是因為他們的精氣神,才想要晚上搶他們,現在看到他們手中的家夥,一些自覺自家人手不夠多,脖子不夠硬的人,都悄咪咪的打消了原本的想法,又將主意打到其它的馬車隊上。
其實馬車隊才是他們搶劫的第一選擇,隻是馬車隊一般都有護衛,這些護衛和普通流民不一樣,不僅有武器,自己也是受過訓練的,一個不好,不光東西沒搶到,說不定人就沒了。
原本看盧父他們灰頭土臉,以為是個軟柿子,結果這些老頭老太太們的騷操作,成功震懾到了周圍宵小。
盧楨和盧父被這些老頭老太太們搞得哭笑不得的同時,心裡也不禁感歎,薑還是老的辣,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
盧楨和盧父就完全沒想到,還能用這一招來震懾周圍的人。
張順他們看到車隊裡老頭老太太的動作後,也不遑多讓,居然拿起了布巾,坐在騾車前,像撫~摸自家的婆娘一樣,深情的用布巾擦拭著手中雪白的長刀。
他們原本手中就見過血,尤其是張順王耕牛他們幾個,身上無形的散發著一股凶悍之氣,隻是坐在那裡不出聲,都讓人覺得很不好惹。
小夥子們的學習能力都是很強的,一個如此,各個如此,大家擺出不同的造型,在火光中……擦刀!
這要不是在逃荒的路上,盧楨差點沒笑出來。
笑是不可能笑的,她隻是認真的和盧芙蓉小桃她們幾個講解防狼噴霧的用法。
“這裡麵都是毒水,毒性很強,千萬不能沾到自己的皮膚上,口子在這裡,噴人的時候一定要將噴霧口對著彆人,按下這裡。”
防狼噴霧的用法十分簡單,唯一一點,就是袖珍型防狼噴霧容量有限,她們都不能試用,但是她這樣一講,小桃她們都表示自己會了,全都珍之又珍的收到自己的腰袋裡。
盧芙蓉還就防狼噴霧的瓶身,好奇的翻來覆去的看。
盧桓也在看。
他對這個‘毒水’的好奇,遠超盧芙蓉她們。
他雖然腿瘸了,盧楨僅有的那幾次試用防狼噴霧,還都是在黑夜裡,但正是因為他腿瘸了,人又在牛車廂中,才觀察的更清楚。
尤其是盧母當時就在牛車上噴的時候,那樣近距離的情況下,哪怕因為在黑暗之中,他沒有具體看清是什麼東西,通過那些人的慘叫,他記也知道這個‘毒水’的威力。
他不知道小妹這個‘毒水’是從哪裡來的,大概率是父親給她的,他們家也隻有父親有這個能力能弄到這個東西。
但他過去從未見過。
他十幾歲就跟著父親東奔西跑,成親後來就坐鎮在盧家,盧父原身出遠門的時候,他就留在盧家管事,是以對盧父究竟有什麼東西,他並不是十分清楚。
但他明白的一點是,父母和妹妹有秘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秘密。
他不知道,同是盧家的一份子,他們為什麼要瞞著他,是因為自己成為了廢人,成為了他們的拖累嗎?
這個想法讓他心口一陣悶痛。
他很清楚,像他這樣的傷,在地震中本是活不過來的,他自己當時都絕望了,可妹妹和父親都沒有放棄他,甚至是逃荒,都一直帶著他這個廢人。
在流民衝擊車隊的時候,他深恨自己的無力,此時握著手中‘毒水’和手邊的大扳手,他仿佛又感覺到,自己並不是那樣無力,如果真的有危險……他躺在盧父和吳管家搭的門板上,手裡緊緊握著小妹送給他的毒水,另一隻手裡,則抓著上次盧楨給他的長扳手。
他不想成為父母妻兒的拖累。
盧楨和盧父他們全都沒有注意到盧桓的想法,盧楨和盧母都不算心思細膩的人,反倒是盧父更細心一點。
可盧桓到底不是盧父他們現代的兒子,雖有原身記憶,也把盧桓當做他們兒子看,可在感情上,他們完全做不到像對盧楨那樣細致入微的對待盧桓。
周圍的馬車隊,有護衛的,看到盧父他們車隊磨鋤刃擦刀的做法,有心思的,也都亮出了刀子,學著他們的樣子,也擦著手中的刀,目光則警惕又警告的看著周圍的流民。
他們這樣的動作,一下子把沒有太多武器的車隊給暴露出來。
哪怕那些車隊也拿出了鋤頭、木棍和菜刀,震懾力也遠遠不如手拿長刀的盧父他們車隊,他們不光要防著周圍流民,還在防著武器很多的盧父他們車隊,盧父他們車隊在某些馬車隊眼裡,其實和周圍流民沒什麼兩樣,甚至危險程度更高。
盧父他們可不知道他們不僅嚇到了周圍的流民,還嚇到了一些護衛不足的馬車隊。
到晚上八點左右,除了兩個值夜的,其他所有人基本都先睡下了。
兩個值夜的人都手拿著武器坐在火堆前,哢嚓,哢嚓,磨刀。
夜,很快就靜了下來。
盧楨他們依然是四個女人帶兩個孩子睡在牛車廂裡,上麵蓋著一床大羽絨被。
羽絨被輕,也暖和,車鬥不大,一床大羽絨被,可以將所有人都容納在溫暖的棉被下麵。
盧大嫂她們蓋慣了沉重的蘆花被和棉花被,突然蓋分量很輕的羽絨被,總覺得身上沒東西似的,覺得冷,於是又在上麵壓了兩床棉花被,這才覺得舒坦起來。
因為沒有水,大家夜裡都沒有洗臉洗腳,走了一天的路,哪怕是女人的腳,那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全都臭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