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沙!
或許是那一夜的經曆太過慘痛,彥染選擇丟掉了自己的記憶,也或許是因為那個歹毒,心狠手辣,無所顧忌的黑衣死侍組織用了什麼藥或者法術消磨掉了彥染的記憶,她換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身份,在恐怖凶殘到令人發指的的訓練之下,她成了一名職業殺手,被彆人安排,成為殺了彥一仙主的刺客,她以農家女孩的身份出現在彥一仙主的麵前,並且有了新的名字,叫豆蔻。
彥一仙主從見那個女孩的第一麵起,就知道她是的真實身份並不是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長得真的完全相同的人,怎麼會又那麼巧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她越是把自己偽裝的和自己妹妹有著一樣的喜好,他就越是懷疑她的身份的不單純,她的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暗殺的活動,所有的規劃,所有的考量,一招一式,一點一滴,彥一仙主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想起自己為什麼曾經把她帶回闌珊處,他又沒有足夠的理由去說服自己了,他太想念那個人了,哪怕,就隻是見一見她的樣子也好,可是直到今天彥一仙主才發現,那個一心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就是自己費儘心力尋了十幾年的自己的親妹妹。
“仙主……這……怎麼辦?”婢女媽媽們看著那個癱在那裡不省人事的女孩,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彥一仙主身邊的婢女媽媽們,看上去不過就是照顧他日常起居的一些普通侍女,可是除了彥一仙主,沒有人會知道,那些婢女媽媽們,其實是風月仙門除了彥一仙主以外的頂級占卜高手,隻不過就是年紀大了,不再有什麼去沾染仙門鎖事的意願,和精力,隻願意能夠自己有個親近的人,可以陪伴他,可以照顧他,於是才甘願在彥一仙主身邊,隻做一個小小的婢女。她們在見到豆蔻的第一眼,就已經完全的知道了這個女人全部的底細,這一個月裡,對她所有的關懷與笑臉,所有的照顧與體諒,不過就是這群占卜大師們的逢場作戲。
“黑衣死侍對她做了什麼,我們做同樣的事情好了。”
“是……”婢女媽媽們拖著那個女孩下去了,臉上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是她們心中的想法,彥一仙主自然都知道。他們最害怕的事情終將是會發生在彥一仙主身上的,越是珍惜,越是愛而不得,越是想要得到,就越是會在激憤的情形下作出那些瘋狂的舉動,可是彥一仙主真的是一是衝嗎?這件事情,他從那日在大街上,看到豆蔻的第一樣的時候,就開始想了。
他她要讓她再次失去記憶,然後給她一個新的身份,讓她作為自己的妹妹再重新活下去。
“這是哪裡啊?”
“風月仙門,闌珊處。”
“你是誰?”
“彥一,仙主。”
“那我是誰?”
“我妹妹,彥染。”
南清掙紮著從幻境中醒過來,然後才發現自己的領口處已經濕透了。玄然揣著胳膊,倚著柱子,站在那裡,吊兒郎當,一臉挑釁地看著南清“看到了?”
“嗯。”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認了妹妹嘛,黑衣死侍看見自己手下的頂級殺手就這麼被拐走了,也沒什麼舉動反應啊……”
南清原本停留在幻境中的那種木訥呆滯,但是聽到玄然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然驚慌失措的回過神,匆忙的從床山站起來,拉著玄然的手就走了出去。
“不是,去哪兒啊這是?”
“闌珊處。”
兩個人禦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闌珊處,從外麵看上去,它仍然和從前一樣,至少在樣子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闌珊處上上下下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都認得南清仙人,即使是帶著玄然這麼一個未曾進入過闌珊處半步的外人慌慌張張,地往裡麵衝,也沒有人會攔下他們,並且質問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來做什麼的,大家看見了南清仙人,隻會十分客氣的鞠一個躬,很歡心地說“南清仙人來啦。”南清記得十幾年前自己到這裡的時候,每一個人,從仙門的仙主,到修仙的子弟,甚至是服侍的婢女媽媽們,還有那些侍衛,每個人的神色都是十分嚴肅緊張,大概是因為仙門家風和家規的問題,條條框框的束縛之下,每個人都顯得十分嚴肅,但是今天來到這裡再來看,風月仙門的那種由裡到外的內在的東西好像微微有一點改變了,每個人的臉上,多了一些快樂,少了一些緊張。
再見到彥一仙主的情景,就是南清拉著玄然衝進後花園,然後看到坐在屋簷下,披著兩層毯子的彥一仙主,悠然安逸地喝著茶,旁邊擺著一個火盆,手裡還握著一個小的火爐,現在正是冬天,闌珊處冷得很,怪不得他要凍成這個樣子,花園的桃花樹底下,站著一個小女孩,穿著粉紅色的裙子,身上披著粉紅色的披風,在樹底下碓著雪人,十分費勁的把雪滾成一個球。彥一仙主正在望著她,她也在看著彥一仙主,相視一笑的畫麵,讓南清想起從前他和林延在青城雲端的美好。
“南清。”彥一仙主看到他沒有太驚訝,隻是有點沒預料到他會在這個午後登門拜訪,彥一仙主看上去有一些艱難地站起來,然後朝著南清和玄然兩個人走過來,麵容裡麵,居然有些許的慈祥,南清看著彥一仙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無比的驚慌失措。
“這位?”
“妄虛仙門,玄然。”
兩個人十分客氣的抬手作揖,互相問候。
“染兒。”彥一仙主對著那邊在玩雪的女孩子輕輕地招了招手,然後女孩子把手上的雪輕輕地放在地上,然後小碎步地朝著這邊跑了過來。她跑起來的時候,係住鬥篷的那兩個毛茸茸的圓球會不停的抖啊抖,襯著那張紅撲撲的小臉,顯得十分乖巧可愛。
“這位是南清仙人,這位是玄然仙人。”
“風月仙門彥染,見過兩位仙人。”女孩微微屈膝,向著兩個人行了一個禮。然後對著兩個人,笑了一下,眼睛眯成一條縫。彥一仙主對著她點了點頭,於是小女孩又跑回樹下,繼續玩起了自己的雪球。然後對著兩個人指了一下屋簷底下,示意大家去那裡坐著,正好可以談一談。
“彥一仙主,就這樣……決定了嗎?”彥一仙主遞給自己的那杯茶被他拿在手中,比起問出這個問題,他好像並不著急去喝。
“南清仙人尋了十五年,舍得就這樣離開靖節嗎?”果然,對於這個九州的頂級占卜大師,沒有什麼東西可惜逃過他的眼睛和感知。
“可是此後,黑衣死侍組織一直沒有來尋,這本就是有違他們立門的原則的,仙主難道不覺得蹊蹺嗎?”
“謝謝南清仙人關懷,可是妹妹於我,勝過世間一切安危。”
南清看著彥一仙主,他眼睛裡的東西早就已經告訴了他,他說的這些話,做的這些勸慰,本就是沒有絲毫意義的。於是乾脆閉了嘴,專心致誌地開始品嘗手裡的那杯茶“雪水沏的茶果然最是甘甜入口。”
玄然對彥一仙主做了什麼迷惑的事情沒什麼興趣,但是對風月仙門的裝飾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從一進闌珊處,便隨處可見的桃花樹,這些看上去,倒是更像是妄虛仙門的裝置,畢竟桃花,才是妄虛仙門的家族紋飾,南清和彥一仙主聊天的時候,玄然從頭至尾一直在觀望著這裡的每一株桃花,長的很是旺盛。
“玄然仙主似乎很是喜歡這些桃花呢。”
“是,桃花讓我想起雲蜃仙境。”
“染兒喜歡,所以我便在這裡種滿了桃花。”
南清慢慢地喝著茶,看著院子裡,桃花樹下的那個小女孩快樂地堆著雪人,彥一仙主難得不在看書或者思考事情,隻是麵帶著笑容看著院子裡的那個女孩。
“彥一仙主的餘生便都是這樣了嗎?”南清把茶杯舉到彥一仙主麵前。
“這樣,不也很好?”彥一仙主對著南清舉了一下杯子,但是並沒有碰上去。
南清低頭看著自己的杯子,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以彥一仙主的智慧和謀略,他肯定知道這場太過容易戳穿的謀殺騙局之後,有著什麼不能說出口的陰謀,但是一切的顧忌,一切的考量,他所有的智慧和理智,在自己重新尋到妹妹這件事情麵前,顯得無足輕重。他用了十五年的時間,尋到林延的轉世,可是又被告知,靖節十七歲那年有劫難,他斟酌思量,他想著為自己的仙門和自己這個可憐的徒弟爭取最好的後果,爭取最好的結局,爭取更長遠的未來,可是恰恰忘記了,像彥一仙主那樣,先知道陪伴是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也好。
“仙門有事,我先回去了。失陪。”